离家的第一个夜晚最难熬,杨昌才躺在床上,盖着学校分发的被窝。被窝应该是便宜货,棉絮不太厚实,盖起来也不保暖,不过有得盖就不错了。
听舍友说学校分发的生活用品都不是免费的,要从农科学分里扣,有点像合作社里的工分。学分可以在食堂和小卖使用。
上一天农科发放一学分,当天农忙结束后会发放一张学分券,面值只有分和厘。食堂里一个白面馒头1厘学分,肉包3厘,一碗米饭1厘,一盘素菜3厘,荤菜5厘。
对新来的学生学校会预发放5学分,省吃俭用的情况下一周最少也要上两天农科才能维持学校里的正常生活。
听说学分制是在建校期间形成的,目的就是为了保障耕读生的日常生活。经过十几年的完善与发展,学分完全可以充当学校里的货币。
国师的耕读生数量众多,大概占学生总量的八成,几乎都是各个乡镇来的少数民族,昌才宿舍一共十人,有四个苗族,三个侗族,三个水族。
都是山卡卡里来的孩子,都没怎么见过世面。好在都有底子,客话说得还算流利,能够正常交流。不然一个说苗话,一个说侗话,还挺让人头疼的。
杨昌才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认床,只是新的环境让他暂时难以适应,于是拉起舍友侃大山,互相打探家里的情况。聊着聊着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不知道哪个起头说起姑娘来。
小伙子们十四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聊起女生没完没了,有人说村里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讨婆娘了,他们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拉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在学校里搞一段男女关系。
说到这里,杨昌才不禁想起白天碰到的石美秀,脸又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片,尽管宿舍漆黑一片,他还是下意识地用被子盖住头,生怕别人看到他脸红了。
等到话题结束,舍友们的呼噜声渐渐响起,他才掀开床单一角,从五张学分券里拿出一张放在枕头底下,准备明天用来请石秀美吃饭。
想着石秀美揪他耳朵的样子,昌才渐渐入睡了。
楼外刮着缓缓的晚风,吹动杉树林的叶子。月亮似乎也犯困了,躺在树叶做的床上。
杨昌才已经记不得上了什么课,也记不得老师在课堂说了什么话,一心盼着尽快结束早课,好去找石秀美一起吃饭。
等到下课时,他反而又忐忑起来,扭扭捏捏地往三年级二班的方向走去,舍友喊他去食堂也被他拒绝,说是有约。
还没走到三年级二班,就看到门口的石秀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要赖账了。”
杨昌才不敢看她,细声地说:“怎么会,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石秀美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去食堂吧,今天可不能怪我吃穷你了!”
“放心吃。”杨昌才还是不敢大声说话。秀美开开心心地拉起昌才的袖子,就要往食堂方向走。
昌才的脸又红了一片,慌乱地推开石秀美的手说:“你不要拉我,这人多,被看到不好。”
石秀美笑他不是个男子汉,那么大的人居然还会害羞。说是大吃一顿,到头来石秀美也没有坑昌才的学分券,只是点了两碗米饭,一碗素菜,两个人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