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飞雪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实在想不出人世间还有这样的疾苦,她从一出生就在富足的南宫世家,被众人捧为掌上明珠,看着黑娃,飞雪伸手去拉住黑娃的手,紧紧的攥住。
“讨厌的金兵,他们一定不是我们南宫世家的!”三个孩子对此深信不疑。
尤其是飞羽,在他心中,北源大营的勇士是全金国最勇猛的战士,他们只会报销国家,为国捐躯,保家护国,爱护子民。绝对干不出黑娃故事中的这种事来。
孩子们正玩的起劲,忽然大营传来号角声,低沉且急促,大营的四周也竖起了大旗,上面写着南宫二字,孩子们回头看着大营。
“又要出征了,女真勇士!北源大军!”飞羽似乎习惯了这阵势,些许骄傲的说道“黑娃,你是男子汉,等你长大应该去打仗!”
飞雪好像很不高兴,“不,黑娃不要去当兵,哥哥也不许去”,飞羽笑她无知“好男儿志在四方,草原大的很嘞,听爹爹说,真正美丽的地方是草原的尽头,在南方,一个叫中原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像爹爹一样,穿上盔甲,去征服那里,好想快快长大!”
飞燕很少说话,一直以来她都默默听着,无论哥哥和姐姐说什么,飞燕都傻傻听着,可这一次,她突然开口了,“哥哥,我支持你,你穿上盔甲一定很帅!但是哥哥,我们是汉人,不是金人,你要当兵也要当汉人的兵,为汉人而战!”
“不”对此,飞羽并不认可,“我们生活在金人的土地上,而且金人的军队非常强大,我们要活着,就必须承认自己是金人,妹妹,你可记住了!听爹爹说,如果被金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飞燕转过头去,看着狼群远去的方向,“我才不怕!就是汉人。”
黑娃没想过要当兵,但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亲眼看到过很多族人被金兵杀死,他讨厌那些金兵,记忆中为了躲避追杀,姑姑带着他逃亡了很多年,直到遇到了金人达木,他和姑姑摇身一变,成了金人的家属,这才逃脱了金人的围剿。
“那不是要杀很多人吗,没准儿有一天也会被人杀掉吧!”“黑娃,我想有一天你也会为蒙古人而战,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会并肩作战,一起去征服中原大地呢!”。
飞雪还是捂着耳朵“才不要,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在草原,在嫩江玩耍”,飞雪的声音充满了大爱,温暖了整个草原。
他们彼此没有任何的猜疑,满眼都是孩子的天真烂漫,飞羽还是热忱于打仗的事,有事没事就会突然提起来。
“你知道吗,黑娃,我们女真勇士是所有勇士里面最厉害的,可以战胜任何敌人!”
每到这个时候,黑娃就开始唱反调,“是吗?那我作为蒙古大汉可要讨教一下了,”说完起身就把飞羽摔倒在地,飞羽也不示弱,两个人在草地上比划起来。
飞雪和飞燕懒洋洋地躺着草地上,欣赏着两个少年的打斗,但很快飞羽就占下风了,黑娃状得像头牛,身手又矫健,两个妹妹眼看着哥哥招架不住,赶紧跑来帮忙,一起来教训黑娃。
他们总是向着弱的一方,黑娃顺势倒地求饶,“你们女真的汉子是差点事,可女真的姑娘是真的厉害,甘拜下风,甘拜下风!”飞燕撅着小嘴,“汉人,我们是汉人的姑娘!”
飞雪觉得黑娃身上实在太脏了,需要搞一次彻底的大扫除,于是问黑娃,“你知道嫩江吗?”黑娃摇摇头,“跟我来。”
飞雪这次跑的飞快,黑娃有些追不上。飞雪哪里知道黑娃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两个孩子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大江。
黑娃格外兴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附近竟然是一条大江,毕竟达木管的很严,从来不让他走远,但这一次不一样,跟着飞雪,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飞雪停下来,指着远处的水面,“黑娃下去洗洗”。
黑娃摇摇头,“我不会游泳”,“傻瓜,这里水很浅,别怕”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娃特别相信飞雪说的话,想都没想,直接跳进河里,很快扒掉脏兮兮的衣服。
就在那一瞬间,飞雪看到黑娃身上全是伤痕,差点就哭出来。“怎么弄得?”“没事,早就不疼了”飞雪难过极了“你等着我”说完头也没回地跑了。
黑娃楞在原地,一会就开始洗澡,此时是正午,那水并不冷,甚至有些温暖,黑娃很快洗完了。
没多久,飞雪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看上去锦衣绸缎,雍容华贵,衣服上还有一些点心,此时黑娃洗了个干净,正在水里傻站着。
正午的阳光洒下来,水波荡漾,黑娃头发在阳光下乌黑透亮,皮肤白净多了,相比之前变化很大,似乎被扒了一层皮,飞雪笑他傻。
“哥哥的衣服,穿上,吃吧黑娃”,飞雪说什么,黑娃都照做,这一天,大概是他生命中最暖的一天,他开心极了,两个孩子一整天都黏在一起。
飞雪给黑娃唱了一首歌,“英俊的少年,我是你美丽的姑娘,待我长发及腰,你策动着骏马,载我奔驰在这辽阔的草原。。。”
黑娃傻愣愣地听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飞雪,飞雪唱歌的样子很迷人,歌词里的姑娘唱的就像飞雪本人。
唱累了,飞雪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黑娃,我不想让你去打仗,你能答应我吗?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当新娘,我不要你去征服远方,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平平安安地就好”。
黑娃拼命地点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黑娃希望时间能永远停住,他多么希望一切都如同歌词那样美好。
飞雪把黑娃身上的伤告诉了飞羽,飞羽很生气,带着两个妹妹跑到黑娃家里,黑娃寄宿在姑姑家,从小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他觉得姑姑就是妈妈,但姑姑不让他叫,姑父达木对他不好。
达木是个酒鬼,还是赌徒,隔三差五就跑出去赌,赢了还好,只要输了就会打黑娃,三个孩子的到来,黑娃姑姑并不搭理,没过多久达木回来了,左手拿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握着很长的一根马鞭,哼着小调,东歪西歪地正准备进屋。
看见三个孩子,突然扔掉葫芦和马鞭,甩了甩衣袖,毕恭毕敬起来“哟哟,是南宫家的公子和小姐吧?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种穷人家里玩,欢迎欢迎!十分欢迎!”
飞羽并不想跟他废话,厉声道“你这个奴才,再打黑娃我就让爹爹把你抓起来”,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飞羽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妹妹走了。
达木从后面偷偷挥动着拳头,恶狠狠地捡起马鞭,转身进了屋,“黑娃,黑娃,给老子滚出来”,进屋看见穿着贵族衣服的黑娃,一鞭子就抽上去。
“给老子脱下来,这衣服多贵,把它卖了换钱,快,脱下来”,尽管不情愿,但黑娃拧不过达木,黑娃脱了衣服,低声骂了句“猪狗,早晚杀了你”,回里屋去了。
达木把衣服卷了,换了几个银锭,这是他这从来到这里见过最多的钱了,“这下发财了”便去喝酒了。
达木手里有了钱,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出现,这让黑娃有了喘息的时间,姑姑也敢出来给他吃的了,但还是一句话都不多说,黑娃想开口,姑姑却转身离去,她每天只是辛苦劳作,做家务,放牧,若不是前些日子晚上听到她跟达木的对话,黑娃都觉得她被达木毒哑了。
“事情打听的怎样了?有眉目吗?”姑姑听上去很着急,但达木有些不耐烦“需要时间,需要钱,你以为托人办事这么简单,我里里外外花了不少银子了,外面兵荒马乱的,没看今天早上南宫家又出征了吗,你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他不死,我一定给你打听到,好吧,那个。。。。给我拿些钱,一会邀请两个朋友吃饭”
姑姑也不多说,叹声气去里屋拿出一些碎银,“就这么多了,他爹的事你多上上心”,达木一把抢了过来,“知道了知道了,小杂种最近老是往外跑,跟南宫家少爷走的很近,你给我把他看好了,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来”黑娃听得懂,他们在聊自己父亲的事。
从那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藏在门外,想听听消息,但一连多日,除了偶然听到房间里传来达木低沉的吼叫和姑姑被折磨的惨叫声,什么也没有。
黑娃很担心姑姑的处境,他想冲进去救姑姑,可还没等他进门,姑姑就整理着衣服出来了,没说话,推开门口的黑娃,示意他快走开,达木就要出来了。
黑娃回到自己的窝棚,是的,他的住所是用茅草搭的一个小窝,比狗窝大不了多少,天冷的时候,晚上他就睡那里,但大多数晚上,黑娃都会跑到草原上跟狼群为伴。
在狼群的中间,他可以随意地躺下来,看着天空中眨眼的星星,偶尔也想想从未见过的父母,小眼睛里泛着泪花,很快就能入睡。狼群就围在边上,寸步不离地保护着黑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