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县制墨的铺子不少，墨也有黑墨、金墨、朱墨之分。

甚至有为作画专门制作的彩墨，如翠绿、紫红、艳红、品蓝等。

有只做黑墨的，也有几样兼做的。

各家铺子为了区分，都会在墨上印图、浮雕、刻字。

如此一来就会有不少墨屑、边角料。

这些边角料丢了可惜，一般都会收集起来，定期卖给泥瓦匠。

江南地带建筑多为白墙黑瓦。

黑瓦的“黑”一部分便是用的这些边角料。

成品墨块他不能碰，边角料可以！

但边角料可以卖钱，一般两个雕花师傅都是顺手收集在一起。

怎么办？

他看向叶琬。

虽不知道具体缘由，但从几天前河边的经历来看，他能感觉到这小妮子对他有种莫名好感。

‘倒是可以利用，不，是借势。’

‘她不答应的话就提前预支月钱买一些边角料……可我的月钱已被算到还债里去了……’

‘不管了，秃子不怕虱子多，都十五两了，也不怕再多几两……’

一番斟酌后他打好腹稿，走到叶琬跟前，低声道：“琬儿，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何事？”

“我，我想练字，将来……”

“好。”

苏东山愣了一下。

这么容易的吗，居然没追问，亏自己还想了这么多措辞。

原主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是如何获得这小妮子的好感的？

叶琬似看出他疑惑，笑道：“爹说了，咱们铺子就是制墨的，干别的事兴许还要花钱，但写字却决计不需要。

你去找爷爷、柴爷爷说一声，跟他们要些边角。

那里还有几块我爹磨坏了的砚台，你自己拿一个用。

但纸、笔需要你自己掏钱。

你可以等晌午吃饭无事，或者傍晚放工后再去买……

还有，爹说了，在铺子里练字他不反对，但不能占用白天干活时间……”

苏东山再次对叶川的印象拔高了几分。

就这态度，便是亲爹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他本想说自己可以不用纸、笔的，毕竟自己不是真的要写字。

可不练字要墨干什么？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无奈之下他只得故作为难道：“我，我没钱。”

“没钱，”叶琬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东山哥，你别支月钱了，不然我爹会骂你的。

这样，我借给你用，就九出十三归吧。”

苏东山：……

‘我只是想弄些墨的边角料而已，没想让自己再欠债啊！’

九出十三归……这可是高利贷啊！

叶琬“噗嗤”一笑：“跟你说笑的，借多少，还多少。

你刚练字，先买便宜的笔用，一支二十文。

纸就用斜对门张麻子家卖的草纸，一刀一百文……”

苏东山听得头皮发麻。

一百文，自己半个月月钱没了。

问题是他压根没想用纸，只是想弄点墨验证猜想。

有没有用还不确定呢，结果得先花钱！

可想到三花的神异，他又暗暗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挤出笑脸，“好，琬儿，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