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练沉默了半晌,才告诉他,云稚黎在仁和医院的具体病房。
莫正西计划今晚就去探望一下云稚黎,就看一眼,他就是这么跟老练保证的。
看来,现在,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莫正西在益阳立春端酒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正摸着益阳立春在饭桌上,又甩给他的一盒雪茄。
现在,莫正西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带有泥土香味儿的古巴雪茄了。
莫正西蹲在仁和医院二楼的拐角处,他突然有些感叹,这带有泥土芳香的古巴雪茄。
还真够厉害的啊。
他看见何阿炳一趟趟地跑洗手间。
看着一趟趟跑洗手间的何阿炳,他就想到一趟趟跑洗手间的益阳立春。
想到这些,他蹲在黑暗里,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他在心里说,对不住了,益阳教官。
看着跟何阿炳一起监护云稚黎的石广清,不见何阿炳回来,有些着急。
莫正西也跟着着急,他着急得想个法子,怎样避开这个鬼头鬼脑的石广清。
石广清不时地伸出头来,看向洗手间,嘴里还骂骂唧唧的,说何阿炳懒人屎尿多。
石广清这样骂着,就自己给自己壮壮胆。
莫正西没想到,这何阿炳还挺讲义气,竟然把他抹了甘露醇的那盒雪茄也给了石广清一支。
但这石广清没点着,只是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又嗅,打着哈欠。
石广清见何阿炳没个消停,自己着实也困的不行。
莫正西知道,这几天,人手紧,石广清和何阿炳在他们中队里,也算是老实人被欺负的。三班两倒,却总有人会找事儿搪塞,不按规矩换班,连着几天都是他们俩值班。
莫正西从走廊一眼看过去,走道里,也早就空无一人了,剩下的,也只有何阿炳窜来窜去的脚步声。
在莫正西看着何阿炳窜来窜去跑洗手间时,他听到依靠在云稚黎病房门前的石广清终于划亮了火柴,他看见石广清猛吸了一口被莫正西涂抹了甘露醇的雪茄后,开始骂人,声音不大,但躲在走廊侧面的莫正西听的真切,他这是在骂云稚黎。
他说:“要死,你就快些死了呗。这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搞的我们这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切,你这修的啥好命,天天还有流食灌着,我们可就可怜喽。粗茶淡饭,还得用命来拼哦。”
石广清又吸了一口被莫正西涂抹了甘露醇的雪茄,说:“何阿炳这小子估摸也跟我一样,就想等着你睁开眼的那一刻,看看你到底这军统里的一枝花,他妈的能有多美。”
莫正西有些着急,他不知道何阿炳的药效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石广清的药效还有多久才开始发作。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听见石广清说:“哎哟,今天,这是吃了老鼠吃剩下的饭了吧?我肚子也他妈的不舒服了。何阿炳,我到楼下洗手间去了,你咋还不出来。”
石广清是夹着腿,边走边说的,他走到了何阿炳蹲着的四楼洗手间门口时,还重重地拍了一下门,重复了这句话:“他妈的,是把老鼠吃剩下的,送给咱俩吃了吧?”
听着石广清咚咚下楼走远的脚步声,莫正西迅速走进云稚黎的房间,把那个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八音盒拧上了劲儿,放在云稚黎的枕边。
清脆的音乐从八音盒里传来时,走道里也回响起这清脆的声音。
莫正西对着昏迷当中的云稚黎,说:“快些醒来吧!我们都知道了。”
莫正西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那一刻的云稚黎,好像动了一下她的眼皮。
莫正西正兴奋的还想仔细看看云稚黎的眼睛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莫正西只得躲在了病房隔间的白布帘后面。
等这个脚步又仓促地离开后,他贴在云稚黎耳畔说:“你的宝贝八音盒,我没有让它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抱着它飘洋过海,就把它留这里,好好陪陪你吧!我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莫正西蹑手蹑脚刚走了两步,就觉得门外又有了脚步声,他不得不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重新躲在病房隔间的白布帘子后面。
云稚黎住的这间病房,是这栋住院部最大的套间病房。
若不是老练告诉他具体的位置,他到哪里会想到这样一个带拐角的不起眼的套间,会被他们设置成专为云稚黎急救的重症监护室。
他站在这隔间里的白布帘子后面,居然看见益阳云舒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打开了日本人开的这家仁和医院的没有门牌号的拐角,带隔间的临时病房。
她好像还在病房里外都看了看,说“这些玩忽职守的家伙,都去干什么去了?何阿炳——何阿炳——”
益阳云舒压着嗓音喊了两声,见何阿炳在洗手间里应了一声,她就重重地把这刷了白漆的病房门关上了。
莫正西看着益阳云舒就这么大模大样地站在云稚黎面前,把一只提在手里的麻饼盒,放在云稚黎的床前摇摇,对着还在昏迷期的云稚黎说:“看来,你这是要打算在这里过阳历年了”。
然后,她转身出去站在洗手间门前说:“我这半夜查岗,查的及时吧。你们咋都守在洗手间里,掉茅坑里啦。”
莫正西看见益阳云舒看了一眼,云稚黎床头已经没有上劲儿,而没有一丝声响的八音盒,还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她跟云稚黎说:“噢!原来如此。”
然后,益阳云舒抱着这个八音盒在走廊里转了转,就听到她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莫正西不想知道益阳云舒这是去干什么了,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的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