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都附赠了一身病。
很快,哨声响起,长长的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跑步———走。”
体委喊出的口号,第二个字总是拖长声音的。
“一二一,一二一……”
面无表情,迎着风,谁都没跑起来。
小时候,看到课本上追着落日和时间赛跑的小男孩,总觉得很傻。
笑嘻嘻地告诉彼此,我才不会那样呢!
长大后才发现,原来肆意地在原野上奔跑是一件奢侈的事。
他们每天也在奔跑。
但每天都是三点一线。
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落日了。
晚霞在肆意散步时,他们还在教室里,或背着云霞明灭或可睹,或做着光的散射,或学着日不落帝国。
但唯独,没有看日落。
人贴着人,风却见缝插针,没有人躲过了寒冷。
“都把手伸出来!”
“口号大点声!把嘴张开!”
钱满满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大张开嘴,用力地吸着冰镇过的空气,嗓子像冒烟一样干的生疼,嘴唇动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她感觉鼻炎犯了,整个人的心情变得极为暴躁。
风从衣领钻进身体,手暴露在空气中早已冻僵,腿还在机械地摆动。
跑完不是解散,而是一路维持着队形跑进教学楼。
就快完事了,就快了。
眼见的看到了结束的希望,钱满满稍微直起一点腰,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带着向下压的力度。
高保函向来体育好,总是活力四射,跑操对她最大的影响便是冻得慌。
她在后排,进教学楼时她向前挤着,一把抓住了第二排的钱满满。
两个人是好朋友,总是形影不离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和往常一样,高保函拽住了钱满满的胳膊。但这次,跑操的疲惫和英语的抽查再加上与日俱增的烦躁,让钱满满控制不住脾气。当高保函因为拽住她的胳膊而给她施加了重力时,她第一次向高保函发了火。
“我靠,你能不能别拽我!乔累乔难受,你怎么光这样啊!”
声音尖锐,带着埋怨,有些莫名其妙。
高保函有些被吓到。
“怎么了?难受吗?”
但她还是下意识关心好朋友。
“你每次都压我,真的很累,你不累,但我难受!”
明明她也会在累的时候挂在高保函身上的。
但是,钱满满的缺点显而易见,情绪化,控制不住脾气,她自己也知道,但改不了,所以当心情不好时,无论别人做了什么,都会显得尖锐,哪怕是好朋友,做了平时经常做的事。
也许她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吧,但是不以为意,或者说,觉得不是大事。
人总是这样,很少有人会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会伤害到别人。
从高一走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想过,友情的终点不是毕业,而是一次寻常的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