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有诗为证:报帖高悬姓字张,清风得意欲张狂。可怜花后浮云问,何事秋风一日长?
仲秋时节,天下各地秀才已入其地贡院。试后,张天出了场,即刻回先前旅舍,踏进屋内,便见黄朝在此,张囗道:“黄弟,汝竟比兄先至,料试大好。”黄朝回道:“兄之学问在弟之上,何必谦辞?”张天后道:“弟实乃谬赞了。”
二人互夸一阵后,张天略一沉思,说道:“此次试题颇有难度,某一时之间也难以说某高中。”黄朝笑道:“兄无需担忧,待放榜之日,自见分晓。”
数日后,秋闱放榜那天,张天家里早没饭米了,只因他是前几月才通过的院试,还是末等几位,虽免部分差赋徭役,但官府不发放粮食又因家里贫苦,才和好友黄朝去乡试,搏个运气,所以如今他的母亲吩咐他道:“儿,现家里还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到集上卖了,买几升米来煮米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
张天应允,随即慌忙抱了鸡走出门去,才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马闯了进来,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捡在茅草棚上,一片声道:“快请张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母亲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得待在屋中,而乡邻却都在此挤着看,那些报录人又道:“快请张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遂张母听见中了,才敢伸出头说道:“诸位请坐,小儿另才出去了。”话说之间,张天提着几升米,跨着大步,只离家三十余步,众乡邻瞧见,都喊道:“张老爷回来了。”
张天瞧见家里围着这么多人,以为家里生了什么事端?心里惶恐,神色不安,三两步进入屋中,却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张讳天,高中珑州乡试第九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此时报录人转过身来,只见眼前之人八尺以上身材,未及弱冠之年,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凌云志气。穿浅青缊袍敝衣,着粗布靴,无甚色彩,却也挡不住一身英气。后报录人道:“恭请新贵人。”张天拱手,笑了一声,道:“多谢诸位,我有此福,也仰仗诸位之功。”其中一人道:“张老爷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才学高,品貌好,就是城里头那赵府、洪府这些老爷也没有张老爷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众人皆附和道。
话说之间,这里乡邻家里拿些鸡蛋,酒米,鸡,有些叫自家娘子,厨下收拾齐了,拿在草棚下,又搬些桌凳,款待了报上的老爷们。张天看后,放下米来,又拱手道:“在此多谢诸位高邻。”这里乡邻们却道:“张老爷客气了,只是尽些微薄之举。”
然后张天径直拜了母亲,道:“孩儿有此今日,多谢母亲少时教我认字,引我品性,育我长大。”又道:“父在儿垂髫之年病逝,多亏母亲,我才有今日之福。”遂再三拜。张母看后,扶着儿道:“儿快起来,免得邻里笑话。”
张天起来时,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道:“赵老爷来拜新中的张老爷。”说毕,轿子已是到了门口。邻居各自散了,而报录人还没有。
张天迎了进去,只见那赵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式圆领,金带皂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别号静云居士。同张天让了进来,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赵乡绅先攀谈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张天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赵乡绅后道:“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高要县林公,就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兄弟。”张天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谓欣喜。”
赵乡绅将眼睛向四面望了一望,说道:“世先生果是清贫。”接着,在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小弟却无以为敬,谨具贺银六十两,世先生全且收下。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住,俱不甚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四进四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张天再三推辞,赵乡绅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若是如此就是见外了。”
张天道:“那便如此,房我不收,银子暂且收下,以度眼前之事,后还。”赵先生看到身旁的三个报录人,轻笑一声,道:“那便如此,不强求世先生了。”张天收了银子,作揖谢了,赵乡绅遂上轿回府。
然后张天拿出三两银子打发了报录人,又拿出几两去一处餐馆旅舍和母亲一同用过缮,找了两间上好房舍,让母亲先住下,自己去好友黄朝那打听消息,却被乡邻告知落榜,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