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六章 归去来福向何方(2 / 2)青花处处开首页

床前之人默默叹息,不能理解只是短短一日工夫,为何王梓萱身体状况发生天地倒悬的突变,莫非真如李柯欣说得那样,福象非福,而是天降祸灾,谁沾上谁倒霉?

众人纷纷猜测,参观猪象的岂不是都要大祸临头,为何别人一点儿灾象的征兆都没有,只有自家老人瘫倒在床榻,呻吟不断,似要告别这可爱的红尘世间,远离自己奔向不知尽头的远方。

眼见着王梓萱呼吸渐渐顺畅起来,生机缓缓在恢复,李元谨等人悄悄退出里屋,轻轻带上房门,留一丝缝隙,哪怕半点声响也能让他们知晓,作出适宜的准备。

“不行,我去找那家人要个说法,让咱家人受伤害,一句话也不吱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李元谨说罢,待得大家回过神,他早已踏出大门,愤愤离去。

福象之家门口,参观者依旧人来潮涌,议论之音时而飘向天际,时而沉下塘坳,怎一个闹字了得!

“朱子豪,你快出来受死,今个儿不给个说法,我非把你打出尸米来不可!”

一声大喝犹如九天怒雷,顿时压住了此起彼伏的纷扰。

观者无不伸颈叹服呐喊之人的勇气,毕竟极少人敢光明正大来踢门闯关,今个儿终于见到活人来与其主人斗一斗啦。

闻者纷纷驻足,睁大双眼,迫切希望二者都个你死我活,最好是两败俱伤,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村庄不大不小,重大事件除却猪象在线外,其他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很难入得了大家的法眼,当下来个愣头青对阵村里号称不败神话的“黄天霸”,岂不是正中下怀?现在就差开个盘,下注压谁胜谁负;或者摆张桌子,煮一壶茶水,就着几碟瓜子,手抓一把葡萄干,真是惬意满怀,幸福??,怎是乐之一字可诠释的。

“谁?谁在嚷嚷个没完没了,给你看一眼大象,带去福气不好吗?非要来挑衅老朱,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人未至,洪亮而雄壮的话语已经炸响在耳畔,嗡嗡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一道硕壮高大的身影跃入眼帘,熟悉的面庞,踏地有声的脚步,横行但稍稍收敛的身躯……一切都证明着猪象主人——朱子豪正以无畏的姿态奔驰而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元谨兄弟,快快进屋,外面冷,冻着就是小弟的罪过啦!”

看清对面之人的面容,朱子豪急忙放下豪横的架子,疾步上前,拉着李元谨手臂,嘘寒问暖,连声道歉,毫无半点傲气冲天的模样。

众人一阵惊诧,完全懵了,这还是交横跋扈、认钱不认人的朱子豪?莫非转性子啦,还是……念及此处,他们心里猛然涌出道道冰冷至极的寒气,是什么让他们忽然停下思考,放弃追寻的念头呢?

互相对视,默默收拾,悄然转身,默念一二三,不顾身后是否有金钱财宝落地,一个劲儿向前冲,向前冲,逃出生天,逃出这一片被围困的天地,哪怕丢掉行装,赤身大街,也是一种幸运。

朱子豪、李元谨对望之际,碰撞着爆炸性的火花,待得稍微平静,回首发现,周遭寂静一片,喧闹吵嚷的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唯留下清冷圈栏一处,鞋帮几只,瓜子满地,这是怎样的一种凄惨场景啊!

不,还有一人正哼哼不断,奋力挣扎,匍匐前行,想要逃离令他感到悲怆而失语的空间,门口在望,欢喜瞬时攀上眉间,开心畅快使他放开喉咙歌唱,谁曾想,一道阴影突兀降临,全方位覆盖住他腾挪的路子。

悲愤,绝望,哀伤,一一涌上心头,这就是给我一片希望的天空,再赏赐我一道黑暗的屏障,啊,贼老天,快快降下混沌紫霄神雷劈死我吧,纵使粉身碎骨,即便挫骨扬灰,也好过凄惨与希望交织的现状,呜呜呜,我不活了,为什么没人拉我一把,都怪那可恶的独眼龙陈谊轩,为了窜出门槛,不做落后之人,竟然把我当垫脚石,狠狠地踩在脚下,心黑手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想我王珺瑶一辈子为村里忙前忙后,起早贪黑不计报酬,披星戴月进家走户,健康的身体劳累成千疮百孔,宽厚的精神吹刮成黯然失色,我图啥,为啥呀,不就是希望村里老少爷娘们高高兴兴过好每一天,不愁吃不愁穿,邻居和睦,街巷平安,为何灾难来时就把我推倒在地,不管不问,贼老天,你忒不公,忒不公呀!

“哟,这不是村里百事通王老娘子嘛,这是做俯卧撑锻炼身体,还是趴在地上扒拉宝贝啊??

朱子豪眼睛本就有些小,脸庞鼓动之时,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张面膜脸,有嘴有鼻,眉毛残缺,眼睛荒芜,老逗人的面相啦。”

李元谨没有姓朱的那么无理霸道,虽然来此是为了讨个说法,印证一番自己的猜测,他还是心有一杆秤,谁对谁错,自由衡量,不是谁的嗓门大就倾向谁,谁的块头肥满就依附谁。

“她王家婶子,快起来,快起来!在地上凉,小心冻着身子骨,都说伤筋动骨三百天,咱们可别以身犯险啊,对不?”

听着朱子豪毫无人性的话儿,王珺瑶都打算摆烂认命啦,爱谁谁吧,我就是这副德行啦,他横任他横,他狂任他狂,我就爱装,我就爱躺。

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李元谨和声细语相劝,嘘寒问暖送温情,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王珺瑶感动的无言又无语,苦苦忍受着不让泪水涌出,红红的眼眶却出卖了她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元谨哥,我……我……”

望着李元谨伸出的援助之手,王珺瑶想要表达自己的感谢,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哽咽,无从献上自己真挚的谢意。

“你们别在这里依依侬侬啦,不嫌害臊我都嫌丢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你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得火上炕?我就说刚见面一脸和气不对劲,觉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原来在这儿挖坑等着我呀!”

扶起王珺瑶,将她送到一侧后,性情温和的李元谨突然咆哮起来,眉毛陡然竖起,眼睛放出层层盛怒的火焰,两臂一摆,脚下一蹬,便要冲向朱子豪,与他进行正与邪的厮杀。

“李元谨,你疯啦,一进门我可是好声好气的,没想到你翻脸不认人,别把我的好心好意当心理所当然,我可是会动手的,小心我打得你认不出娘来!”

不提“娘”字还好,一字入耳,惹得李元谨怒火更甚,只见他蹦跃一跳,两手一扯,朱子豪的衣衫变成了碎条一片一片,羽绒飘飘洒洒绕过圈栏,飞向墙外。

“你还敢污蔑我老娘,你是活得不耐烦啦!都是有你养没你管的猪惹得祸,还福象呢,我呸,他是灾象还差不多!我警告你,就因为到你家来为你们消灾解难,我娘已经瘫倒在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怒怼之言犹如大海巨浪一波未落一波又起,将朱子豪怼得连连后退,脸上红白相间,惨色溢满面颊。

“不好了,不好了,爹呀,快回……快回啊!奶奶……奶奶……”

“奶奶怎么啦,快说呀——”

李元谨顾不上怒骂朱子豪,转身抓住李柯欣,不安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唯恐听到难以接受的话语。

稍作喘息,李柯欣哭丧的脸上已然尽是泪水,或许是找到了依靠的肩膀,她无助地抱紧李元谨,身体颤抖得厉害,只是哭泣不能发出声响。

心肝“扑通扑通”急速地跳着,呼吸带着粗重,不知过了多久,“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惊破了三人之间围住的外膜。

“爹,爹!奶奶不喘气了,她不喘气了啊……”

还未说完,泪水不禁簌簌落下,好像六月天的大雨,豆大的泪珠儿一颗连着一颗,一串连着一串,颗颗都是痛心,串串都是悲情。

“不喘气了……不喘气了……”

李元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神情呆滞,腿脚麻木,嘴里嘟嘟囔囔都是“不喘气了”。

“啊,贼老天,你不仗义啊!”

说罢,李元谨甩开膀子奔驰而去,忘记了与朱子豪对骂,忘记了李柯欣还未离开,忘记了王珺瑶依旧呆在原地。

“呜呜呜——”

李柯欣紧跟其后,迈着碎步快快跟上。

“看看你家干的好事吧,猪生小象多么吉祥的事儿,全让你给霍霍了,李家大娘要是真不行了,有你的好果子吃,等着瞧吧——”

“哼,怨我?我呸——我家的事儿,我想怎做就怎么做,她死与我何干,别说生象啦,就是生龙,我也会摁死它……”

望着一瘸一拐离去的王珺瑶,朱子豪冷冷一笑,留下嘿嘿之声响彻周围空间。

不提二人对骂,单说李元谨浑浑噩噩回到家后,见到老娘王梓萱仰躺在床,面色惨白,没有了半丝微笑拂面,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伤苦,扑倒在老娘身侧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