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上瞬间,刘灿顿感生机复活,她的求生欲可是满满的,脑门儿稍微抽动一番,欣喜便爬上脸庞,仿若荷花绽放,红粉之间倾吐着道道醇香。
“小越姐,您这是在锻炼灿灿的勇气吧,瞧,效果嘎嘎的。让我在空中跳动,是教我太空舞步吧,看,成果满满的。真是太谢谢您了!小越姐,您就是我生活的指路人,是我生命路上的引航者,是我学习生涯的第一导师,啊,小越姐,您是大石,我就是您身旁的一株小草;您是天空,我就是游动在您衣衫的云朵,我真是太幸运了……”
刘灿两手抱拳,深沉地诉说着内心真挚的情意,眼神里早已溢满崇拜钦佩。
未等众人回过神,魏小越却是浑身打哆嗦,不是激动,不是惊喜,这是惊吓,满格的惊吓啊!
“停,停!打住,打住!谁教你满嘴胡言乱语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魏小越胡乱揉搓着刘灿头发,没好气数落着。
“这是灿灿真心话呀,柯欣姐姐常常这样对我说,见到小越姐,只要说出这般话,你肯定会欢喜地跳起来,就像小母鸡下蛋蛋一样,围着磨盘‘咯咯哒,咯咯哒’,叫个没完没了,可高兴了……”
刘灿小不点说得兴奋莫名,发觉魏小越已经放开自己所有枷锁,手足舞蹈,畅快地倾诉着喜悦,却丝毫未留意到李柯欣头上已然冒起恨其不争的烟气。
“李柯欣——”
魏小越放下刘灿,愤愤转身,怒色盈满眼眶,化作根根钢刺直直冲向李柯欣。
“小越,小越,莫生气,生气让人衰老,生气使人肠胃不好,笑一笑精神好,乐呵乐呵年年有个好美貌……”
这一刻,李柯欣全然忘记了端庄优雅,哪里顾得上自然含蓄,一心只想求得暂时的安歇、刹那的稳当,脸上芳华尽情绽放,微笑爬满枝头,引颈高歌满天星。
“哼,说一千道一万,对你小越姐而言都是一瓶子泡沫,一箩筐杂草,认命吧,别再做临死前的挣扎了,嘿嘿嘿!俗话说得好,既然无法反抗命运,那就美美地享受最后一刻幸福吧!小欣欣,来到姐的怀抱,让我好好捶打捶打你,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儿呀,想想都美滋滋的哩!”
李柯欣哪能束手就擒,碎步化成疾跑,蛇形逃躲奔驰,试图赢取胜利的果实。她的心里可是憋屈得很,点点怨愤升腾,片片恼怒成云,俄而万千雪粒子砰砰坠落,编织成嗷嗷藏避敌人的号角声,听得众人那个舒爽呀,惹得魏小越笑声里岔气不断。
“李柯欣,你……你跑就跑呗,瞎叫唤啥啊……可气死我了。不行,跑不动了,你……你这死妮子,待会儿再整你……整你……”
魏小越气喘吁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满地的雪粒子。这一停歇不要紧,精神松懈之下,喝凉水都塞牙,这不应验了吧。脚下稍不留意,人前已是社死状态,屁股与大地狠狠地接吻,零距离的碰撞,赚得魏小越泪珠儿滚滚而落,疼痛与酸爽并存,羞恼和躺死齐飞。
惊愕成了当下最真实的写照,失笑顿时化作翩飞的鸟儿,欢快啼鸣,招摇缠绕枝头。道道目光巡游四方,最终定格在一点——魏小越尴尬而又可爱的身上。
“哎哟,你们怎么光看小妮子笑话呢,还不快把她扶起来!地上凉,冻坏了身子可是一辈子遭罪。你们几个妮子也没轻没重,不知道爱惜自己,滑倒跌在地上,碰出个好歹,还不是自己受罪?!”
奶奶有些生气了,慌忙起身,迈动三寸金莲小脚,功率调至最大,马力奔涌开闸,毫无顾虑庭院遍地溜溜转的雪粒子,在她心中,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健康活泼开朗笑,聪明伶俐蹦蹦跳,哪怕搞得村里鸡飞狗跳,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奶奶本名王梓萱,生于建国前,经历了十四年抗战,见证着流血牺牲,磕磕绊绊走过三年内战,终于迎来了新生,过上了平平安安的日子。而今已是86岁高龄,身体依旧康健得很,牙齿虽有脱落,胃口却是极好,吃嘛嘛香,喝嘛嘛好,福气一直伴随着她。
膝下有二子一女,大儿李元谨,育有一女,人如其名,生性豁达乐观,乐于助人,其名曰李柯欣;小儿李明锡,亦生有一女,起名李晓婉,本希望女儿温文尔雅,长大后才发现泼辣成了她的代名词;大女儿李思媛,远嫁他乡,生有一女,期盼她前途有明光,脚下无坎坷,起名魏小越。
年关将至,孙女们想念奶奶(姥姥),在外工作的儿子们趁着周末提前送回家体验一番农家乐,忆苦思甜过一段乡村的悠闲生活,不让亲情这根线变得淡漠无光,也算为老人添得三分亲情味,感受环绕身畔的浓浓的天伦之乐。
至于刘灿是谁,邻居好友千金是也,时常来玩,自成小团伙里的一员。
“哎呀,奶奶您不用担心的,我没事儿的。”
“就是,就是。只是摔倒而已,孙女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气的。”
李柯欣、魏小越连忙上前,扶助摇摇晃晃奔向自己的奶奶,她们可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磕碰一下无所谓,老人若是跌倒摔出个好歹,事儿可就大了,真是吃不了兜着走都不够的。
“是呀,娘,孩子小,跌跌打打没事儿的,您可要保重身体,经不起折腾啊。”
“老二说得有道理,只要您多注意,一切都无用操心的,我们不在家,不能时时照看,本就是不孝了,可别让俺们担心啦!”
李元谨、李明锡兄弟二人亦是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娘回到座椅,心才稍稍放到肚子里。
“老娘生产队干活时,你们还不是像小尾巴跟在身后,现在翅膀硬了,敢顶嘴了,还是欠揍的命。”
人越老性格越小,或许说得就是这个理,瞧李柯欣奶奶数落儿子们的神情,嘴巴一撅,唇角一撇,不屑一顾的眼神可真是惊到了李柯欣姐妹。
这是多少次惊诧了身心,不得而知,总之,浑身上下舒坦极了,每次看爸妈脸色行事,今朝再次领会奶奶(姥姥)老当益壮风采,着实痛快淋漓,心神仿佛受到一次洗礼,通透晶莹,所有尘埃泥垢纷纷脱落,一切瘙痒烦恼逃之夭夭。
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望着老爸小心莫名的模样,解气又欢喜,两手一扬,掌声响起,庆贺取得的胜利成果。
“唉,人老了,连孩子都嫌弃自己啦,没用喽,一把老骨头还不知道那天就散架了,唉!”
听着老人自言自语,表面是怨恨自己无用,实则指桑骂槐,闻者皆是全然明白,却也无可奈何,唯有声声叹息,抓紧余暇多多陪伴,勉强减少一些自己的愧疚。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异常天气了,应该是几十年的事了。怪天气带来不好运气,但愿人人都能挺过去,太难了,唉!”
雪粒子越来越多,堆积的满地都是,人踩在上面,稍有疏忽便会人仰马翻。温度越来越低,云层越来越厚,风忽然停歇下来,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果不其然,片片雪花纷纷坠下,宛如羽毛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落地有声,罕见的鹅毛大雪趁虚而入,投入到庭院的怀抱。
雪势越来越紧,一时之间,屋顶上,树梢上,庭院里,满满都是素裹的衣裳;抬头望向天际,大团大团的雪宛如飞驰的玉片,急急寻找宿命的主人,给她们献上唯美的祝福,搭上雪中送炭列车,倾尽所有,哪怕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