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着闻梓骏自作自演的把戏,任他东跳一番八字舞,南话一折悲情剧,诸人不曾有半点打岔,不论欣赏与否,高兴也罢,权作劳累之余的笑料,如风卷狂沙一扫疲惫之尘,抖抖身上的泥埃,兴奋地揽下轻松舒适,怎一个乐字了得呀!
“闻梓骏,做做样子就行,还演戏上瘾了?”
“瞧瞧你贼眉鼠眼的,小腿打弯脚掌乱摆的模样,贼瘆人贼瘆人的!”
“嗯,俺也觉得他身子有些歪,大概可能也许心都变黑了,黢黑黢黑了!”
郭鸣谦还顾及小骏骏的面子,张月瑶、孙嘉诚可就直来直去的,哪有丁点儿照顾他的情面。
闻梓骏顿时停住了表演,一脸懵圈,满目萧索,唇角微撇之间藏着深深的悲愤:我招谁惹谁啦?纯真善良无人比,热情大方有谁怜,双目神采今朝散,腿脚麻酥日夜酸,唉,这就是最美男儿身的悲哀吧!?
“你呀,就别再装无辜扮可怜相啦,像我这般严肃渊深似海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挥动拳头抬起大脚揍你一顿踩你到尘埃里,你就说自己有多招人恨吧!”
“你渊深似海,怎么不说尾巴翘上天啊?赵瑞衡,嘻嘻哈哈是你的本性,装深沉就有些东施效颦啦!”
闻梓骏转身精神抖擞起来,毫无半点被怼的可怜相,似乎拿别人的怼语当成一种乐趣的源泉。
“行了,别发呆,老实说这段时间干啥啦,莫非也学孙嘉诚出去溜达一遭,躲避那所谓霉运什么的虚无缥缈的劳什子?”
疑惑的眼神,探寻的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奴才相,各类引以为豪的噱头一一出现在闻梓骏身上,这就是活宝,活生生的祸害啊!
“孙嘉诚?你可别提那个货色,听到这仨字我就恶心得好几天不能吃饭,要是见一次面不得月月饥年年饿,最终化作皮包骨头堪比画皮的恶鬼呀!”
赵瑞衡急忙挥挥手,摇摆着脑袋,似乎畏惧哪怕一个念头就能摧毁他的意志,唯有远离“孙嘉诚”这类字眼才可安心安神。
“唉,别提这茬了,宝宝心里苦呀!”
赵瑞衡揉揉眼角,擦拭着还未流下来鳄鱼泪,咽喉一颤一颤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似有啥堵住而喘不过气来,表情有些凄楚,神色更有悲凉,一个字,惨;一个词,真惨!
“老姐成天癔癔症症的,时而哈哈大笑嘴里不知嘟囔啥,时而沉默不语眼睛盯着天空发呆,幸运的,胃口还一如既往的好,顿顿荤腥不忌,餐餐果蔬嫌少,胖了好斤呢!”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赵迪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可不能轻饶了孙俊杰那厮!”
闻梓骏胳膊一挥,拳头紧握,眉角似乎拧成一朵愤怒的火焰,燃烧尽世间一切不平,烧秃孙俊杰等人毛发,让他们日日为赵迪诵经祈祷,夜夜为自己叩拜赎罪。
议论之声纷纷扬扬传向远处,目光扫描处时时有孙嘉诚那磕碜的面庞,猥琐的眼光,哆嗦的画皮之身。
“大家都少说几句,伤了和气,断了情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贾淋瞧着情势有些紧张,连忙打岔劝解。
“对,话语虽少可伤人,即使明白孙嘉诚是小人,咱们也要有包容之心,以海一般宽广的胸怀接纳他。”
“嗯,贾淋说得不错,同学之间要互相谦让。”
嘻嘻哈哈的笑声再一次荡漾开来,一道道喜悦的涟漪游来游去,将稍稍紧蹙的气氛冲散。
“贾淋,你的腿伤真没有事儿?我们可是听说你的光荣事迹啦,勇敢的海燕也没有你冲天的豪气,猥琐的街溜子闻听你的名儿都会情不自禁躲着走。”
“赵瑞衡,你这句话说得在理,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都在为你加油助威呢!”
李晓婉脉脉含情的眼睛里仿佛溢出清爽的泉水,自然地流淌着,流向大家的心田里,漫过心坎,滋润着心庙。
“啧啧啧,都瞧瞧晓婉同学,她那灵动的双眼不知有多深浅,藏的下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微微翘起的粉嫩粉嫩的新月唇,谁又能体味其中溢满了多少馨香。”
“闻梓骏,你不说话谁也不会把你当聋子。多学学郭鸣谦,行事稳重,带人热诚,哪像你,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嚼舌根子你称第二,谁也不敢做第一,能烧的你哟……”
一番唇枪舌剑下来,赵瑞衡唯有甘拜下风的份儿,不甘示弱的他乜一眼李晓婉,恨恨地叹息一声诉说着自己心底的七分无奈,还有三分不屑。
本是慰问贾淋的聚会,演变成一对一,或是多打一的竞技场,众人对视一眼,又不由自主转视周围,纷纷落下羞愧的笑容。
郭鸣谦打破了暂时尴尬的局面,总要有人下场呗,谁先探头谁的脸皮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他心里也明镜儿,担当总要有人牵头的嘛。
“贾淋,时间也不早了,真个影响你休息就是我们的错了,别累着,有事儿就直接说,千万别客气,我们就是你坚强的后盾,牢固可靠,结实有力。”
边说边用力拍打着闻梓骏的肩头,声音之洪亮,气力之厚大,但听“啪啪啪”的作响便可知一二。
“哎哟喂,我的老腰噢!”
只见本就海拔不高的闻梓骏刹那间坍塌下来,犹如倒伏的木棍歪歪扭扭,不堪承受生命之重,随时有嗝屁的危险。
“哈哈哈——”
闻梓骏精彩至极的表演逗得大家笑弯了腰,赚取了喜泪一把又一把,肚皮一颤又一颤,手拍大腿的频率提升了一层又一层,这哪里是来看望贾淋呀,分明是给她带来欢声笑语,让她走进喜乐世界不再沉溺于忧愁苦闷的入场券呢!
归途中,沙土小路上,一排排杨树笔直挺立,没有旁枝斜逸,也无叶片耷拉,伸展着粗大的枝干,生长着宽而密的叶面,努力为周遭遮挡炙热烈阳,洒下斑斑点点阴凉。
“小衡子,你姐真的还疯疯癫癫,对谁都不理不睬吗?”
郭鸣谦忽然转身,神情严肃地道出疑惑。
闻梓骏等人亦是停下脚步,目光一道道投向有些许呆痴的赵瑞衡。
怎么说呢,说呆痴有些贬低赵瑞衡了,实则是他也没意识到大家对赵迪的关注度有这么高。唉,可悲的弟弟哟,姐姐的光辉形象,高大的身影,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他能想到的?!
“噢,噢!”
赵瑞衡终于回神,急忙应答着,“不,她没有疯癫,只是偶尔呆呆地笑,或者凝望一处不言不语,其他一切都正常。”
“那就好,不过还是去看望一番更放心。自那日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一面,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
郭鸣谦一脸的担忧,话里话外可见满满的愁绪在蔓延,在无声的跳舞。
“走,咱们快去,别等到赵迪出事儿,一切就晚了!”
闻梓骏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未待他人议论个子丑寅卯,便已经替代大家做出决断;更兼有古道热肠,如云海汹涌,一波又一波,推搡着犹豫不决的人向前去。
“闻梓骏说得对,目的地——赵迪的老窝,迈开大步,甩动长臂,仰天长啸,扫尽赵迪头上的阴霾,驱逐赵迪心底的邪魅,还她自在,让光明重返人间,使微笑萦绕左右,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