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伴着大风摇荡天幕,层层堆积的阴云席卷苍穹,遥遥望去,迷蒙笼罩四野,绿树呻吟摇摆,片片枝叶眨眼间吹起又摇落,仿若河海中飘荡的扁舟,起起伏伏;又似无根的蓬蒿,流浪再漂泊。
“这雨来得可真蹊跷,来时不声不响,却猛烈狂躁,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切似的给你捅呀,戳呀,挠呀,就是不让你安静,莫非这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
闻梓骏梗着脖子,絮絮叨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不时目光流转。
“谁说不是呢,真是奇了怪啦!虽然我看闻梓骏不顺眼,平时吊儿郎当,说话阴阳怪气的,总是一副憨憨欠揍的面容,尤其惹人讨厌的是,那一双贼眉鼠眼骨碌碌乱转,谁见谁烦。不过啊,今儿我还是同意他的观点,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
斜倚墙门的聂宗凯,唇角微微撇着,眼里透出丝丝嘲讽,说话间身子时不时扭动着,似乎黏在身上的雨滴是见不得人的怪物,偷偷摸摸不敢站到前台,只在背后絮絮叨叨。
这一切使得聂宗凯恨不得上蹿下跳,手抓耳挠,为了保持自己外在纯美高大形象,唯有在语言上勾兑出奇行动。
“好久不出彩,一出化千身。聂宗凯,你可真是一鸣惊人哩。”
“看他猥琐的眼神,说出这种话不足为奇的!”
“是极,是极!不过咱们可不能以貌取人,即使面部有残缺,也要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予对方以莫大关怀嘛!”
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怼着聂宗凯,真是不曾料到的结局呢!
“你们……你们……”
聂宗凯脸庞瞬间变色,嘴唇哆嗦不止,言语已经不能说个完全。
看到他色厉内荏的模样,闻梓骏哈哈大笑,双手有节奏地拍打着,一时之间,风吹枝叶声,雨敲墙篱声,手脚跺拍声,相互交织,共同组合一支动听悦耳的妙曲。
“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聂宗凯悲愤不已,气息变得特别紊乱,丝毫不顾房檐下成串雨珠洒落,洇湿了臂袖,迸溅了腿裤,更有粒粒泥沙坠下又腾起,沾满了脚踝小腿。
“你们啊,就是抓住别人一点过失无限放大再放大,心胸要宽广些,眼光要放远些,斤斤计较眼前一得一失,不显得自己品调太低了吗?”
孙宗芳板起了脸,指责着闻梓骏等人咄咄逼人的行为,劝诫他们要以和为贵,明晓任何纷争都比不上同学间的友谊重要,哪怕眼前利益卖弄妖娆风姿,金光闪闪亮瞎了双眼,只要心智清醒,一切都会朝着美丽方向前进。
“呶,赵迪还在雨里呢!你们就在这儿闹内讧,斗来斗去,吵个不休,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闻梓骏眉眼低垂,丝丝羞愧爬上脸颊,目光微微一瞥,忽然发现聂宗凯脸上挂着得意,下巴抬得老高老高,仿佛一只得胜归来的大公鸡,即便满身鸡毛抖落一地,唯剩下可怜的几根在尾巴处摇摇欲坠,依旧不改耀武扬威四处卖弄的脾性。
“赵迪,快,快进来!喂,闻梓骏,还不让出位置来,还有没有良心啊!”
聂宗凯三步并作两步走,一边吆喝着闻梓骏腾窝挪位置,一边跟在她们身旁嘘寒问暖,态度变化之大,无不令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呀。
“你这是典型的拿别人的口粮送人,给自己树牌坊啊,可耻啊,可恨!”
闻梓骏咬牙切齿,暗生愤恨,此刻却不得不收起内心的淘浪冲天之气,脸上幻化出点点温和柔顺,勉强牵出丝丝淡笑良善。
“对哟,赵迪,可不能让雨淋着着凉啦。你看,郭鸣谦正恶狠狠地瞪着我呢,就算为我的小命着想,你也要大发慈悲,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闻梓骏言罢,指引赵迪的目光游移向郭鸣谦处,帮扶她寻觅可依托心灵存放的静安之地。
赵迪目光还有些呆滞,却并不能掩饰其由内而外散发的坚强独立特质,衣衫虽被雨水打湿,秀发丝丝缕缕扭结在一起,行动之间却自带淡然,无半点慌乱懒散之意流露。
“嗯,一切不要担忧,有我,有大家在,实在不行,还有孙婶做后盾。总之,放宽心,眼前有风有雨,脚下有泥有沙,不必在意的。”
郭鸣谦轻声宽慰,目中流淌着温柔,话语里自生令人平静的力量。
“对哟,你不相信我不要紧,信郭鸣谦者,风雨之后有彩虹;信孙婶者,云雨背后有福光。”
闻梓骏插科打诨,浑身抖动着俏皮,上下蹦跳之际,落下笑声片片。
“谢谢你,谢谢大家!”
赵迪躬身致谢,面庞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复刚到之时的惨白冰冷。她回头抚弄着“傻姑”发丝,缓缓拂去额头点滴雨珠,面容柔柔的,酥手轻轻的,眼神里的爱意不觉弥漫开去,爬上闻梓骏衣衫,绕过聂宗凯衣角,氤氲着郭鸣谦眉梢,逗弄着韩红发丝,跳跃在孙婶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