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地界，时常看见流民难民。

妇人孩子，汉子老人，无不是浑身脏污，狼狈不堪。人长得不一样，可脸上的脏污和绝望的眼神却出奇一致。

这个时候还没逃走的人，要不就是妇人带着孩子，跑也跑不掉；要不就是身子残缺，断了腿失了胳膊，或者耳不聪目不明。人苟且偷生，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没人会去问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

他们没有崇高的理想，没有了牵挂，浑浑噩噩的，绝望着，挣扎着。

你问人为什么如此痛苦还要挣扎着活着。

妇人会说，她还有孩子，孩子就是她的命。

老汉会说，一条老命，半身入土，死了就死了，多活一天不亏，要把生的机会给年轻人。毕竟能容人的地只有那么大，老骨头还去挤一把，多浪费。

身子残缺的汉子会说，跑也跑不动，在家里死了总比死外面强。

所有人都说，活着总比死了好。

可活着哪里好？

妇人饥一餐饱一顿，还要给孩子找口粮，含辛茹苦养着，苟延残喘活着。

老汉甚至找不了吃食，只能瘫在路上等着好心人赏口。老骨头一把，又咬不动饼，甚至会活活饿死。

那身有残缺的，甚至有的人失了双腿平日动弹不得，为了一口吃的，往肉里扎木棍子，疼的浑身抽抽也要挣扎多活一会。

说不准，他们心里还盼着好日子呢。

靠盼头活着。又不靠盼头活着。

毕竟活着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一条烂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谁不想好好活？儿女承欢膝下，子孙福泽绵长。

还有点力气的壮汉，瘫在路上，可回光返照那时，也要憋着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家。

因为家里，有……

家里，什么人也没有。

可人人手里怀里兜里，都揣着神女像。有土砌的，有画像，有小布头。屋子里的神女像香火就没断过。

他们祈祷神明怜悯世人，垂死之际跪服在地渴求神明一瞥。

手握兵权，又看百姓疾苦，谁会没有那一腔热血，更何况顾明理这样靠自己踏踏实实打出来的大将军。可叛乱这种事终究还是担了一个“贼”字。起兵造反则为乱贼；拥立新君者固然权倾朝野威赫当时，却也是把自己置于众矢之，也需需思之慎之。

顾明理走在城内，忽然见手下有人传来急报。

“报!将军，探子来报，我族流寇与外族勾结，所到之处百姓死伤无数，敌方十数万人已经朝着我城逼近！”

顾明理一听，眼神凛然。“军中还有多少守军，又可还有能用之才？”

自前年边境平定，除顾知书执意留守边境以外，所有副将能用之才皆被急诏回朝。以至于顾明理如今手下无一元可用将才。

副手元庆答道：“回将军，城中守军不过千余，可用之才几乎全部归京。”

顾明理心中骇然。

守军如何能敌十数万人？败局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