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唬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呢,上次你把胸脯拍的震天响,还不是一样,这回怎么就不敢跟我打包票、放狠话了?还是得怪你!”
这少女把头一扭:“哼!胡搅蛮缠。”
……
说来这紫云山是个落拓宗门,传承虽久,却是一面敲不响的破锣;目今一门上下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了掌门一脉单枝,十来个人天天围着个破山头打转好不凄惨冷清,掂量掂量唯一能看的过眼也只有一股地品灵脉,全宗赖以运转生息,供养修行;但可惜时乖命蹇,本届掌门即位以来宗门多遭波劫,境遇每况愈下,以至于穷困潦倒,如今更是连勉强维持都称艰难。
也是穷出了名,周遭没个同道不笑话紫云山是一帮花子,还专给起了个外号叫‘乞儿山’,又唤作‘丐子窝’;倒也不是真的说紫云山满门上下是叫花子开会,而是因为每过段时间,紫云山弟子们都要轮流着去仙城里做些买卖,揽些活计,一来为减轻负担,二来为补贴宗门用度;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好过风餐露宿、野人似的散修不是?就是寄人篱下,常常被人明里暗里讥讽夹带;不过众弟子中也没什么娇惯之人就是了,苦中作乐称不上,各安天命罢了。
而每到这进城打工时节,陈侯就不知得罪了哪路瘟神,手气简直背到了远在地球的姥姥家,连着几回抓出来都是‘出摊’,别样字眼一概没见过。
说起这出摊,真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刮风下雨,酷暑寒冬倒还好说,就是这逢迎招呼、讨价算计的口沫功夫殊为耗费精力;担子也重,别看只是个拐落里的小摊位,却是紫云山勒紧了腰带求爷爷告奶奶托人租下来的,每日租金都不轻松,宗内的灵草、灵符,丹药、材料等各色进出项多半都得指望它。故而每遇忙时,极是劳形伤神不算,竟一刻休息不得,更别说偷空打坐修炼一番了。相形之下,那些个诸如丹童、药仆、兽伺的活计简直就是去城里度假,于是各个弟子都是闻‘出摊‘者惊心,见出’摊者‘落泪,幸而每次都有陈侯这个冤鬼打头。
正当陈侯在一旁黯自神伤的时候,却瞥见韩师姐嗔怪地走了过来,劈头盖脸就训道:“你也真是没长进,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你都快熟成个烂杏了,怎么还是跟个笨嘴鸭子似的,这几回要不是大师兄偷偷帮你填补,我看你怎么向师父交代!要是……”
又来了!陈侯两张眼皮直跳,这韩师姐脾气直爽,素来率性大方,也算个是个痛快人,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单就和他不对付,寻着空儿就要来呛几句。
陈侯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回道:“怎么交代也不干韩师姐的事,韩师姐还是请自便吧,我没什么功夫扯淡。”
韩师姐哪听得这话,一双柳眉倒竖,满肚子痛快话就要开篇……
“够了!”正此时,一声断喝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是大师兄发话了;厅中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就冷静下来,个个噤声嘘气的垂首听训。但奇怪的是,一向严厉克谨、不假辞色的大师兄并没有斥责太多,反而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草草交代了些要紧不要紧的事务,就挥退了众人。
弟子们如蒙大赦,立时一哄而散,陈侯怕韩师姐上来纠缠,早混在人群里往外挤,却不防突然被人拉住袖角,回首过去,原是宗内一个有名的滑头——萧远;他拱了拱手,边走边小声问道:“师兄,师父要闭关突破了?”
陈侯蓦地一惊,含糊答道:“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远仔细扫了他两眼,才摇头笑道:“只是听说,不过想来肯定是假的,师父稳定在筑基中期都多少年了,一直没个动静,怎么就突然要闭关突破了,而且这种事哪个不是要事先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萧远忽然住了口,好似觉得不大妥,另拣了话说:“再说嘛,这回入城可怪了,师父竟把咱们这些人一股脑地全派了,只留了一些不相干看门,连上次刚去过的蒋立蒋师弟也还得再去……“
陈侯全无谈兴,只随声附和,暗里却在盘算他话外的意思,师父现今年近百岁,已经是步入筑基期修士寿命的晚期,能维持住修为就颇为不易了,更别说突破筑基圆满这一道凶险的大门槛;而且师父是一宗之掌门,要是途中出了什么差错,又是赶上大师兄带队出外的期间,后果……
陈侯呆愣在了原地,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连后面的连连推他都没注意,朦胧间只听的有人在耳边叫喊:
“师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