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三人回到了这座热闹非凡的阁楼。
单要论环境,邀月阁确实比山近住的地方好上不少,委实是上选。可山近没想到的是,为了这件事,王景居然专门去找了司马恪。如果只有王景,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虽说无功不受禄,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那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牵扯上司马氏的关系,那种抵触感便油然而生。他还不能拒绝,刻意的拒绝只会徒增疑点,反而容易招惹上麻烦。
王景曲肘碰了碰身旁的司马恪,压低声音说道:“慎之你面子大,开口要个房间肯定没问题。”他抬起一根指头点向山近的方向:“左灵也可以帮你看着他不是?”
山近忍着反感站在二人的身后,克制下心底的杀意,尽量不露出端倪。昨日若不是司马恪出手相助,单凭王景如何也保不住山近和红雨。可这也不足以说服山近抹去对司马恪的憎恶,他压抑着冲动,冷眼看着二人的交谈。
“我答应还不行吗。”司马恪摊手。“下次还有这种事报我名号就行了。”
王景“嘿嘿”笑着勾搭上司马恪的肩:“就知道你靠得住。”转身又对山近道:“走吧,远游。”
山近愣了神,好像王景说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怎么了,喂……”王景把手在山近眼前摆了几下。
“没事,走吧。”山近摇头道。
他只是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声“远游”。自山涛后再无一以字称其人,一瞬恍惚后,山近回过神来,跟上二人开门后的步伐。
游必有方,山近在心中默念。
……
“缓步,正身,再走十步。”
“仪态不够自然,十步。”
左灵斜倚在桌几上,手托香腮,慵懒地端起一杯酒。玉钗被随意地摆在桌上,乌云弥散于白雪之上,幽香沁人心脾。那双美眸只瞥一眼便看出少女的问题所在,点拨两句后,红雨又迈着小步从房内一侧走向另一侧。
有人敲门。
“何事……”左灵打了个哈欠。
“是我。”来人如是回道。
左灵顿时坐起身来,拢起发丝顺在耳后,别上玉钗。待到仪容整理好后,她示意红雨前去开门。
“殿下今日也来品邀月阁的酒吗?”
“品酒之事来日再说,”司马恪表明来意。“今日是为了他而来。”
他向旁边迈出两步,显露出身后的山近。
“哦?”左灵有些意外。“山公子所为何事?”
这些话委实不好本人开口,山近看向最先提建议的王景。
王景会意,帮山近开了口:“左总管,不知邀月阁可还有闲置的客房否?”
“有倒是有,”左灵在脑海中排选着无人用的房间。“不过……”
“山公子初来乍到,囊中羞涩,左总管能否安排一处给山公子用?所需费用自有……”王景顿了一下,转手向一旁无所事事闭目抱胸的司马恪道:“平王殿下支出!”
司马恪早就习以为常了,无奈举起一只手表示认同——只要王景特意带上自己,多半就是为了这种事——司马恪的面子太大了,拉上他办事格外方便,不用白不用。邀月阁的花销可不小,而山近显然要住一段时间,这笔钱王景出可能还会心疼,但是对司马恪的资产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
“费用不成问题,只要是平王殿下开口,左灵便是贴本钱也帮。只是……”左灵犹豫道:“阁中剩下的房间,就是众倌人的住处旁,山公子恐怕不太方便……”
“总管大人……”红雨突然出声,引来左灵的目光。旋即左灵似是想到了什么,展颜道:“还有一个去处。今日就练到这儿吧,红雨,你领山公子去落脚。”
“是。”
邀月阁内一如既往的明亮,隔三五步便点起一盏烛火,整条走廊都是亮堂的。
按理来说,左总管身居高位,调教红雨之事派人指点便好,可她却亲力亲为。自己也无缘无故得了不少好处,王景和司马恪都帮着自己。
这就很奇怪了,一切都很顺利,偏偏这种顺利给山近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刻意试探吗?
谁在试探自己?司马恪?
山近如是想着,直到胸口传来一阵触感,素衣的少女不禁轻呼一声,本就酸涩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倒去。
身后人反应极快,右手稳稳环在红雨的腰间,再一使力,身躯轻易便回靠在他的胸膛。
怀中女孩的腰肢盈盈一握。相传春秋时楚王颇喜爱此类纤腰,想必红雨比之楚王姬妾也毫不逊色。
女孩虽然瘦削得有些硌人,但是抱起来却出乎意料舒适,似乎他的胸怀中本就有一处留给她一般。昨日风雪之中,寒意让他无暇多顾,谈不上感受,和今日的触感大不相同。
“怎么停下了?”
红雨躲闪着眼神,袖里探出一根指头指向腿部——她的腿伤未愈便来练习了。虽然只接触了两天,可山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红雨的性子——这个倔强的女孩,就算他们没有中途过来打断练习,即便是咬牙忍痛她也会坚持到结束。
“还有多远?”
“……大概四五十步。”
没有多远了,那么……
山近松开环着的手,把臂弯伸向红雨:“扶着过去吧。”
“……好。”
红雨应道,伸出左手轻轻扒在山近的小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