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总管派来的婢子侍立在房门外，窗边的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

破旧的木门在推开时总会发出尖锐的噪音，山近住处的房门也不例外，令人不快的声响让这位精通音律的琴师皱起眉头，而更让他感到不适的，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不速之客。

“跟了一路，阁下不妨露个面？”

“诶，被你发现了？”

声音从足以遮下一人的树干后传出，王景面露些许意外地从树后走出来。

“怎么发现我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山近反问。

“从你去那破房子回来开始？你起得这么早做什么，我都没睡醒……”

“你监视我？”山近的目光一凛。

“派人来的。”王景毫不避讳。“如果你不满他们的存在，我大可以撤了他们，不过万一王华那个小心眼的家伙找上门来，我可没把握保得住你。”

山近愣了一下，没了反驳的脾气。王景嘴角露出一抹笑，端着好奇的神色慢慢走到山近的房子里打量一番，眼见到这寒酸的模样不免让他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们想骗我，没想到还真有人住这么破的地方啊……”他边看边摇头。“这下好了，我倒赌输了他们一壶酒钱。你也真是怪人，明明有着进邀月阁的能力，却住得这么寒酸。没钱吗？”

“没有。”山近如实说到：“而且，为什么你要派人来保护我的安全？”

“唔……赔罪？”王景随口道。“就当是为你昨日挨的那两脚赔罪……行吧？既然你手头紧，我这刚好有些闲钱，带你见识见识洛阳的夜市如何？”

山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这个目的。但是对方开的条件还是令他心动了。别的不说，单是房顶上那个破洞，修好恐怕得花上不少，花王景的钱他不心疼。

“好。”

“你倒是比那小子爽快。”王景挠头。

夜，才刚刚开始。

“先点上这些，”王景的指节律动着敲在桌上，“再来一壶酒，热好了送来。”

“事先说好，我不喝。”山近道。

“啧……”王景撇撇嘴，“那不用上酒了，我也喝不了多少。”

“好嘞，客官。”

酒楼里很热闹，不同于邀月阁清一色的锦衣，这里也有一些围桌共饮一壶酒的百姓，劳顿一天后小酌一杯，这一天过的也算值得。酒楼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来者是客，富裕者享用好酒好菜，囊中羞涩者小酒也喝得满足。王景当然是前者，光是他报上去的菜名就让山近觉得价格不菲。不过王景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像花的不是他的钱一样——对于这种级别的公子哥来说，这点小钱不值一提。

“本来想着慎之那家伙不赏脸喝酒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喝？”王景有些闷闷不乐。

“不喜饮酒。”

“酒可是好东西啊，较清水多三分浑厚，比蜜糖留三味余韵，薄醉解烦，长醉忘忧，如何饮不得？”

“不喜饮酒。”山近道。

“罢了。”王景叹气。“本以为你这直率的性子会是个饮酒的好手……”

他转而双肘撑桌，叠起手背托着下巴，问道：“答案……就你昨天说‘为了一个答案’那个，找着了没？我是理解不了你舍命救下那女孩为了什么，尽管你勇气难得。”

山近摇头：“解不出答案，或许穷极一生也寻不到。”

“我便不改本心，直到最后一步。”

‘不改本心'，慎之，这家伙果真有趣。王景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他下意识地腾出支起来的一只手去揽酒壶倒酒，不出意外摸了个空，脸上洋溢的笑意也僵住了，讪讪收回手来。

“客官，你点的饭菜。”小二的出现恰到好处。

“刚好我也饿了。吃，别客气。”王景说着，一边把好菜推到山近面前。

“谢过。”山近谢道。

二人都有些饿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片刻便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填饱肚子后，王景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向窗外比了个眼色：“买点东西去？怎么着也给你买两身合着身份的衣服不是？”

“不胜感激。”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过送上门来的好事，山近也不会客气。

夜市很热闹，有很多山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当然报价也是山近难以接受的高。王景轻车熟路的把山近带到一家布料店里，随手挑了几块价格让山近咋舌的布匹，然后店家便喜笑颜开地给山近量好了身材尺寸，丝毫没有瞧不起山近的一身素衣。

“少爷三日……不，明日就能来取。”

“不错。”王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山近感叹。

“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王景得意地挑眉，忽而换了副调笑的神色：“要不要给你那好徒儿添点衣裳首饰？”

山近沉默了一会，还是摇头道：“不必了。我想买些木材。”

“买木材作甚？”王景疑惑片刻，试探性开口问道：“你不会打算修好屋顶、继续住你那破屋吧？”

“嗯？”

“我知道一个好去处，我不用成天派人保护你，你也不用再住那破旧的地方，可以说两全其美哦。”

“哪儿？”山近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