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雪声夹杂着王华颤抖的声音,以及少女那微弱的呻吟。
此事是少女引起无疑,有过在先,若要责罚理所应当,更何况二人身份本就天差地别,所以无论王华打得多狠,也不会有人站在少女那边。
然而,少女那孱弱的身体却不可能撑得住王华报复性的殴打,更何况她本就衣着单薄,光是长时间倒在雪地上导致的低温都能要了她的命。
原先嘈杂的庭院现在安静得可怕。王华似乎是打累了,捂着受冻的身侧不住地打冷颤。少女得以喘息片刻,紧紧抓在地面的手掌也慢慢松开,露出早已冻成深紫色的掌心。
这明显做得过了,山近想着,那双脚却梗在原地迟迟迈不出去。
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出面。少女的处境完全是咎由自取,他给了提醒已经仁至义尽,后面的事情他也管不着。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犯不着也轮不到他插手权贵的事。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旁观?看着王华当众蹂躏少女的生命?难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王华,已经够了。”王景皱眉,伸手拉扯了下王华的肩膀。王华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仗着太原王氏的面子平时没少骑在别人脸上,而那些受欺压的家伙多半也是敢怒不敢言。他虽是王华的兄长,然实则族系旁支,论地位反而比不上王华。
他也厌烦和王华虚与委蛇。
王华冷笑道:“若是平日里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你拦着我也就罢了。区区一个婢子,你倒为她求情?识相点闪开!”他不耐地甩开王景的手,抬脚踩在少女的侧脸上,用力旋转着鞋底。
……
意识早已在不知何时僵住了,少女的脑海一片空白,无神的目光看着从夜空飘落在眼前的雪花。她知道王华的身份,即便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会死吗?
她好想笑,自从苓叶死后她还没笑过。
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也许是身体早就冻到麻木了,也许是不在乎了吧。呼吸愈发困难,寒风肆意地灌入口中,逼着她呛出几声咳嗽,不自主地挣扎着。
她仍然不觉得痛苦,只是习惯如此。
如果这就是命的话,结束了也好。
……
屋内焚香升起袅袅薄烟,金炉烘着炭火。主人纤手提起温热的酒壶斟满两盏,自顾举起身前的杯盏敬向来客,再细细抿起温酒。冬夜浅酌,别有一番乐趣。
“美酒。”来客由衷赞地美道。
主人回以一笑:“贵客到来,自然要礼数周到。殿下若是喜欢,我让下人为殿下取来,想要多少坛由殿下。”
来客笑:“你知我来此地并非为了饮酒——东吴近况如何?”
“韦昭已死。”
来客愣了一下,失笑:“早料到韦昭不会有好下场,没想到这么早。”
“殿下先见。”主人莞尔,“没想到帮我们忙的居然是孙皓。不过羊公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哦?”
“阻拦者是陆逊之子——陆抗,羊公被拖住了。“
“师父自会有办法。”来客笃定。
“祝羊公凯旋。”主人勾唇浅笑道。
二人相聊不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先前带着山近信件的守卫到了。
“总管,门口有位客人让卑职给您传信。”守卫恭敬地向着门内说道。不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不过不是被称为总管的左灵开的门,而是对饮的客人。
“你的信到了。”客人顺手把信件递给左灵。
“恭送平王殿下。”左灵委身一礼。
在得知面前之人的身份后,守卫一惊,忙不迭下跪叩首:“参见平王殿下!”
“免礼。”司马恪挥挥手。“谢谢你的酒,下次还来喝。酒已饮下,我也是时候回去了。至于带酒回去还是算了吧。”
左灵没去挽留司马恪。她拆开了信封开始读信。信没有多长,不一会就看完了。“原来是山巨源之子……”她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
“让他来找我吧。”她踱步回自己的席子上,又斟上一杯酒慢慢品着。
“是。”守卫躬身退出门外,轻轻地把门拢上。
只剩下左灵一人,屋内别是一番静谧,只是没过多久这番静谧便被打破。匆忙赶回来的守卫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门口汇报道:“左总管,出……出事了!”
没有人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