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鼠鼠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胸腔发出呼哧呼哧的嗡鸣。
白柳羽看着还活着的小孩,一时不知遗憾还是不甘。
她本是柳州白马巷里调教出的瘦马,从小精研琴棋书画,只待及笄卖给富贵公子哥,嫲嫲好大赚一笔。
她本已接受了将来做人外室、妾室的命,但她成年前夕,嬷嬷跟隔壁死对头意外干起来了,被官府抓走,她自由了。
但她已经被养废了,从小到大嬷嬷精细养着她,但除了哪些讨好男人的技巧,其他都不让碰。饭有丫头喂、衣服有人穿,就是洗澡都有人伺候;生怕养糙了肌理,卖不出好价。
那年杏花微雨,她忧郁的坐在窗边,发愁怎么赚银子。被南下游玩的侯府世子一眼相中。
沈世子鲜花、情诗轮上阵,珠宝华服流水般送来。高高再上的世子甚至为了她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
就算只是一锅白粥,还煮糊了,味道奇怪。白柳羽念及世子情谊,也全吃了。
她沦陷了,在世子编织的情网里忘乎所以,竟发痴沈世子会娶自己。
真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那侯府本就是百年世家,行事豪奢,她以为那些东西值钱,不过是些别人看不上的过时玩意。什么情诗,就是小少爷学习之余的练手之作。至于白粥,那哪是粥啊,那就是凉药里掺了点米粒儿,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世子一年游学结束,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恨的是,男人前天晚上还搁床上哄人,第二天白天,人没了,东西也没了,整个院子就剩张她躺的床;结果中午还没到,又来人赶她走,当初从嬷嬷那儿继承的院子不知那男人使了什么手段,给挂到名下,也被卖了。
一夜时间,她什么都没了,如丧家犬般,被赶出从小长大的家。那一刻,她就发誓她一定要报仇。
外在的物什被卖完了,但她还有这身皮肉、还有从小学到大的技艺。她一个后院一个后院的辗转,没搭上贵人,先是被府上的夫人给算计了,被逼签下卖身契。机缘巧合下,被献给了知府老爷。
知府想挪屁股下的位置,四处搜刮美人财宝,要送往上京去打点门路。
白柳羽不想坐以待毙,羞涩地表示自己曾与成勇侯府的沈世子有旧缘,昔年还曾幸运的产下一子。
知府大喜,忙追问孩子呢?我这正好有队伍要上京,可以捎带上你们母子。
白柳羽假装为难,自己一未婚妇道人家,身边也无人帮衬,只得将孩子送给了乡下亲戚照顾。
知府查验了沈世子当年却有与这妇人纠缠过,便派了人随她先去接了孩子来。
她哪有什么孩子?乡下亲戚?她自被卖后,从未出过这柳州城。但府上夫人手段太狠毒了,这次有知府大人行方便,下次她可能就没机会出府了。
马车一楼往北,期间在好几个乡镇间转悠过,白柳羽才瞧着这么一个年龄看着合适,还独自待着的孩子,形象更是像被家里人苛待的。
也是,这乡下人最是重男轻女了,自己当初不就是这么被卖了的吗。
白柳羽看着孩子,既有忆起自己身世的惆怅,又担心被拆穿了。知府不知道她有没有孩子,那男人亲自下的药,还能不知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糊弄过知府,逃出夫人的魔掌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