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这个。”夏乐指着一块狮蛮重阳糕,扭头才觉得夏蔓有些异样,惑道:“怎么了姐?贵了吗?”他小大人似的拍怕夏蔓的手,“那我不要了,反正糖人我还没吃完哩。”
“……不贵,姐给你买。”夏蔓顿了顿,轻声道:“夏乐,要是咱家再多一个姐姐陪你,你说好不好?”
“和拾桃姐姐一样吗?好啊,”夏乐只盯着那块糕,“最好是会做好多好吃的,这样我天天在家就能吃到,还不用花钱。”
接过货郎用荷叶包好的重阳糕,夏乐却揣进了怀里,说是要留着等睡觉前再吃,这样做梦都是甜的。
……
教坊司门口,夏蔓牵着夏乐的手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一会儿,一身灰麻囚服的少女被那官员领了出来。夏蔓递给官员一个小荷包,里边是讲好的两片金叶子和一些碎银,后者打开瞅了眼,嘴角满意的上扬,他把荷包掖进衣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递了过来。
“凭此可在本地户曹办理入籍。”
夏蔓拱手道:“谢大人。”
官员迈着八字步走了,夏乐好奇的朝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少女一脸哀容,嘴角被打破的血口子已经结痂,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抹殷红。
“……你父母亲族我找人收敛了埋在城南外的义冢,灵牌正在托匠人制作,要不要去看看?”
少女呆滞的目光瞬间有了一丝生气,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夏蔓柔声道:“你自己把要刻上去的名字告诉制牌的匠人,我家住广陵,今日就得回程,灵牌可以带回广陵找一个佛寺供奉,如若你有可以投奔的亲友,我给你些盘缠,你自行前去也行……”
少女扑通跪倒,以额触地行了个顿首礼,数息后她方才抬头,凄声道:“恩主在上,我愿终身侍奉恩主左右,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夏蔓伸手将她搀起,微微笑道:“不需要,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面色惨白,答道:“亲族俱亡,我在这世上既无来处也无去处,名字有何意义,孑然一身,但求恩主赐名。”
短短几句已显出她的家教和才情。少女的长相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只是眉目间却透着种心如死灰般的寂寥与哀伤,仿佛整个世界与她毫不相干似的。
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夏蔓也不清楚自己这份施救到底是不是出于怜悯,她见过许多凄惨事,遇过许多可怜人,她不是神,救不了世人。
她只是在那一刻有种直觉,这个亲眼目睹至亲被砍头、却苦苦跪求他人安葬的少女,不应该沦落为任人欺辱的娼妓,她值得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便叫你采菱吧,”夏蔓直视着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或许是感受到了同为女子的夏蔓传递出的那抹坚定与温暖,少女以手背掩嘴,她使劲咬着手背、让自己不至哭出声来,可泪水依然簌簌而落。
“……姐姐,”小夏乐仰起脸,把荷叶包递了过去:“甜糕给你吃吧,有什么伤心事你就吃一口,吃了就不伤心了。”
……
一路疾驰入堡,将将赶到堆满了人的宅子门口,拾桃刚勒紧缰绳,先到了的周卯立刻上前拉住马嚼子,周庚则如铁塔般立于门前,围拢的人群已无人敢再叫嚣,窃窃私语声里,间或有人惊喜喊出宗主二字。
夏蔓紧随着拾桃跳下马,落地时还把脚崴了一下,好在被拾桃搀住了,院里传来的哭声使得她心头更紧。
将问询的目光投向周卯,后者面色沉痛、几不敢看她的眼睛:“家主,采菱她……上吊寻了短见……”
拾桃美目大睁,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夏蔓提起裙摆奔入大门,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
“周庚守住院门!有人敢闯门杀无赦!”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