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宴如期举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看着游蕊丝亲手替他把芙蓉膏装填好,递到嘴边。
像在欣赏一幅美人画卷,她抬起眼皮冲他微笑着眨了眨眼,令他很是心动。
“之前听你说起,芙蓉膏剩的不多了,还以为你这回要摊上大麻烦呢。”今天这味道怎么有些不太一样,看来是新货。
“托您的福,堪堪续上了。”他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示意她打开看看,里面躺着一枚藕色的玉如意。不同于寻常的白或者青,而是淡淡的泛着一点粉——藕粉和田玉。
“喜欢吗?”她点点头,识趣儿地将它系在了脖子上。柔腻洁白中透出一抹暖调,果然很适合,跟皮肤几乎要融为一体,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眼光,重重地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土,餍足地阖上了眼。
她借口要去换身衣服来到走廊上,门口候着多时的金管事赶紧贴了上来。
“都备好了吗?”游蕊丝神色有些不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心绪难宁。
“回姑娘,早就备妥了,都在这儿呢。”转头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一个身量不一般的昆仑奴端着托盘从黑暗中走出来,盘子里赫然摆着30来份用锦盒装好的芙蓉膏。
“端进去吧,给大人们分发一下,仔细莫要遗漏了。”昆仑奴点点头,依言走了进去。
“嘿嘿,游姑娘这芙蓉宴是办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红蕖坊可是沾了您的大光,不然如何能与那近月楼平起平坐。姑娘真是好手段,能想到用这芙蓉膏来笼络人心。高,实在是高!”
游蕊丝对他显而易见的置若罔闻,反应很是冷漠,令他有些自讨没趣。
就在他以为气氛要僵在那里的时候,游蕊丝却突然侧身将头上的步摇摘了下来,“这个赏给你吧,差事办得不错。”
“您还是那么客气。”他假惺惺地双手捧着接过来,这步摇可是个值钱货,长长的坠子由红玛瑙和白玉珠子串就。
“喜欢就戴在头上吧。也好叫别个看看替我办事的人有多风光。”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她眼神又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戴就戴还怕了你不成,他脸皮厚也不介意这是女子头上的装饰,顺手往发髻上一插,待里面的昆仑奴出来后带着他一起走了。
路上遇到好几个淸倌小童,看到他这副样子都觉得滑稽但又不敢当面笑出声,只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
“妈的,这游蕊丝可真会糟践人。她最好有本事一直风光别哪天落在我手里。”管事如何看不出来自己受了羞辱,却又没法儿撕破脸,毕竟还要靠着给她办事捞好处。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夹在这臭娘们儿和倭人中间受夹板气。狗日的。”
越骂越上头,把那步摇摘下来就想往地上砸,但刚要动作却又顿住了,干嘛跟个死物过不去,于是笑嘻嘻地对着昆仑奴招招手,“你过来,明天把这个拿到城里最大的当铺去换钱。”
昆仑奴也不知道他这主人为何刚才还怒不可遏,这会儿又嬉皮笑脸起来。只乖乖把东西收好就自顾自出去了。
可惜他们主仆二人走得着急了些,错过了接下来的一场好戏,不然今晚连生气都省了。
每个月的宴会是个幌子,为的是方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自从开办芙蓉宴以来,游蕊丝赚得盆满钵满,几乎快要失去对金钱的感知力。故而她每每听到宓大说起鹿盼等人还在苦哈哈地经营着什么不入流的肥皂、浴堂和客栈生意,便觉得好笑。
她望着那金褐色的块状物,笑容缱绻又深情。什么生意能和这个相比?胭脂盒大小的一点点便能换那么多银子。而她所要做的不过是装扮得漂漂亮亮写几张请帖,那些来赴宴的人看到她准备好的锦盒,便会双眼放光,露出无比贪婪的神情。
什么近月楼,什么秦晚绵,根本不是对手。
只要自己能一直提供芙蓉膏,这些贵人们也不过就是自己予取予求的玩物罢了。
他们生怕自己会失去赴宴的资格,缴纳了指定数量的金银还不够,还要挖空心思去搜罗些稀罕玩意儿来攀比诚意。
看到他们这些高位者变得匍匐和顺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是,今天他们怎么表现得格外难看和愚蠢,这些刚刚抽过芙蓉膏的人,此刻载歌载舞、狂笑谵语,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更有甚者,其中一个人倒在角落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这不是中毒了又是什么?
“去把金万两给我找出来!”她让两个小童把那个发羊角风的宾客拖了出来,将一个木条填入他口中防止把舌头咬断。紧接着又吩咐他们去请大夫,但不可惊动红蕖坊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