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咖啡吧。”哈里森把咖啡推到老胡面前。
褐色汁液在杯子里盘旋,液体还有点透明,老胡一眼就能望到杯底。
“哈里森,我救过你,只求你帮我这一次!”老胡软了下去,哈里森嵌在椅子里,看上去没有精神。
哈里森看着老胡,亦如老胡当年望着自己。
厂房里,老胡蹲下身子,摸了摸哈里森脉搏,把他扯起来。
老胡想喊他撑住,但这句洋文老胡还没学会,于是说了句:“are you ok?”
哈里森身上血还在流,嘴唇都开始发白,指着身上伤口半天吐出两个音:“ok?”
老胡点点头,ok就行,洋人说ok就是没问题,应该能撑到医院。
医生给哈里森包扎,哈里森床上躺了几个月才下地,等他下地活动的时候,老胡已经成了帮会小头目了。
老胡能打,厂里那一战算是出了名,老胡被推荐给帮会,手下管着一条街。
哈里森出身不好,和老胡一样出门闯荡,干搬运工能有什么出路?于是他赖着混到老胡手下做事。
老胡发现自从工厂里打那一架后,自己越来越能打,打得身份地位咔咔涨。
不管是两米多的大高个,还是浑身腱子肉的猛男,一套拳法过去,就没有遇到不躺下的。
哈里森是个会钻营的人,老胡咔咔打,他就想办法收拢人心,给老胡多招小弟,一年不到就成了帮里数一数二的实力派。
眼看着帮会能再上一层楼,哈里森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可老胡却告诉他,想退出,不干了。
“要不你回家看看,说不定你女儿已经回去了,在家里等你?”哈里森喝一口咖啡。
老胡注意到桌上一辆小小的马车,四匹白马昂首阔步的拉着小车,行李箱都绑在马车上方,驾车的小人面无表情,眼珠子一直盯着马车前进的方向。
边上还有两个路人,被路过的马车惊扰,慌慌张张的去抓自己帽子。
老胡觉得自己就像是那顶要掉进泥里的帽子,被那小人抓得疼,不抓又会掉进泥里。
“哈里森!”老胡站了起来,拳头锤在桌面上,咖啡被震的洒在桌面上。
“我知道是你们帮会干的,海莉上学到回家的路全在帮会的地盘上!”
“你在帮会里呆过,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干坏事的!少个人丢只猫不归我们管!”哈里森没正眼瞧他。
“听着老胡,这事儿你应该去找警察,找人的活计他们擅长,或者回去看看你女儿是不是回来了。”
“咔哒。”左轮转动一下,老胡掏出手枪对着哈里森,“帮我找人。”
“你们东方人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
老胡疯了一样扣动扳机,打得纸屑乱飞、灯具破碎、墙裂地烂,唯独哈里森没事。
亦如当年,老胡一人一条枪,压得对面帮会十几个人不敢抬头一样,哈里森终于怕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老胡,怕他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
老胡是老了,可骨子里那股凶劲没消失,只是埋得更深。
就像面前那杯咖啡,里面的苦涩被醇香掩盖,不去尝,就不会知道那股苦味有多大。
老胡收起左轮,来到楼下招呼路明非一声,愤然离开。
路明非走的时候抓了两颗方糖丢在嘴里,那股苦劲才被压下去。
方糖在嘴里化开,糖粉直接融到口水里,又TM甜得掉牙。
两人走了两步,发现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