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转回到王抱一离开的那一刻。
红裳正捧着王抱一留下的书页研究，便听到门外玲珑师姐和王抱一的对话。
她赶紧把书页掖进枕头下。
有些人能从社交中汲取愉悦感，有些人则从社交中积累疲惫感，绿衣是后者，而是红裳则是前者。作为奇临宗新生代最强交际花，红裳与绝大部分师姐的关系都很好。
除了门外这一位。
红裳实在难以与玲珑师姐相处。
这位师姐以容貌绝艳、脾性大、性子冷而知名，其实是很多男弟子倾慕的对象，可从来没有男弟子向这位师姐表达爱慕之情。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们只要站在玲珑师姐面前，就会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就仿佛自己在这位师姐眼里只是虫豸一般。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玲珑师姐看女弟子的目光也差不多，她似乎平等地厌恶着所有人。
红裳第一次见到玲珑师姐，是在老弟子的屋舍那边。她那时正和谈得来的师姐聊天，就见到这么个背着剑的俏丽美人经过，她当时就被惊艳了，便与师姐打听这人是谁。
“那是二长老的真传弟子，玲珑，她脾气很坏的，你见到她最好躲得远远的。”
红裳那时不以为意，蹦跳着就到了玲珑师姐的旁边。
“师姐你好！我是刚入门的新弟子，我好远就注意到你了，你好漂亮呀！”
玲珑停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她语气恶劣，很明显已经发怒了。
“你是觉得自己很招人喜欢吗？你若是这么爱拍马屁，不如滚下山去做乞丐，说不准能碰上一两个好心的，凭你这嘴巴上的本事混口饭吃。”
“但你若是还想留在宗门里，那我劝你闭上嘴，有这个闲暇，不如多费些功夫在修行上！”
这一顿骂让红裳懵了，要不是另一位师姐圆场，她恐怕得当场哭出来。
自此之后，红裳见到玲珑都得绕着走——当然也不怎么容易见到就是了。
门吱呀开了，玲珑走了进来。
“是你？”玲珑很显然把红裳认出来了，但她没有要和红裳交流的意思，甚至连寒暄都不愿意，“我今天没什么要问你的，你在一旁不要打扰我。”
这倒是让红裳松了口气，她赶紧乖乖点头，在最远角靠墙站着。
害怕，但是乖巧。
玲珑没有理财她，她走到绿衣的尸体前开始查验。
她撩开绿衣的上衣，观察了一阵那致命的创口，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红裳的呼吸都是屏住的，所以玲珑的这一声笑，她听的还挺清楚。
“师…师姐。”鼓起全部的勇气，红裳试图开口。
“闭嘴。”玲珑毫不委婉地打断了她。
红裳只能听话，于是之后的检查便在完全的静默中完成了。
玲珑查看了创口，又翻动了一阵绿衣的眼皮、口、舌，最后用掌抵着绿衣的脑袋，闭目感知了一阵内气。
总共大约花了一顿饭的时间便离开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她没有带走绿衣的尸体，甚至没有带走那柄凶器，也没有留下任何话告诉红裳该怎么处理。
当然红裳也没问，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透过窗缝见到玲珑走得远了，赶忙回到床边把那纸页摸出来，方才她才读了个开头。
“杀害绿衣的凶器上一定留下了凶手的指纹。所谓指纹，就是每个人手指头上皮肤的纹路，每一个人、每一根手指的纹路都是不同的，只要有人能比对上凶器上的指纹，那这个人一定是凶手。”
红裳挠挠头，她虽然识字，但是却完全不爱读书，这什么“指纹”的说法，她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她将信将疑地举起自己葱白的双手比对，确实有着细微的纹路，一个又一个弯弧嵌套着，但看得花了眼也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而凶器应该是指的那柄剑吧。
她把脑袋凑到剑柄处，可梨木的颜色太深，上头的痕迹已经不是她能够分辨的了。
但是，似乎真的有？
这发现让她得到了相当的鼓励，赶忙掏出书页往下看。
后面的内容更古怪，已经不仅仅是文字，甚至都出现画了。这似乎是王抱一为了方便红裳理解而画下的。
可是......
“真丑。”之前读字的时候，红裳憋住了没吐槽，是因为她自己的字也像狗爬，没那个底气抨击别人，可到了她擅长的绘画领域，她就忍不住要直抒胸臆了。
可惜骂归骂，她还是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获得指纹有很多种办法，我也不知道你能做到哪一种，所以我把我所知道的方法都记录下来。”
还挺贴心。
“第一种是用粉末，最寻常使用的便是金粉和银粉，只需要将其撒在物体表面上再吹去，就可以得到上面的指纹了。”
红裳表示，收回上一个念头。
她这辈子只见过一次银子，就是赵刚师兄给王抱一的那些银刀。那既然要用到银粉，他就不能留两枚银刀下来吗？他难不成指望少女的闺房里能随意地掏出金子和银子来吧？
红裳只能愤愤不平地接着往下看。
“第二种是用试剂，通常使用的是碘溶液或者硝酸银溶液，前者可以利用海带制备，后者可以用木材来制备硝酸然后加入银，具体来说......”
这段话后，王抱一还体贴地画了两个小瓶子，瓶子上都写着鬼画符一样的符号。
红裳读不下去了。她决定，还是考虑考虑磨金粉或者银粉吧。
她把目光又转回到“第一种方法是用粉末”这句话上去，然后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谁可以借我，啊不对，磨成粉了好像还不了了。”
“谁可以送我一些金子和银子呢？”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少女的脑中浮现，然后又被她一一否决。
最终锁定到了一个人。
“富贵师兄！”
绿衣爱穿绿衣服，红裳总穿红衣服，那富贵师兄也应该真的很有钱吧？
……
“借钱？我这儿还有个把铜刀。”富贵师兄倒也爽快，伸手就从内袋里往外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