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福禄瑞气涛!
(改编自《阿察布密歌》汉译本)
“是萨库萨哈的声音。”奥朵西敏锐地辨别出声线。
“是她吗?让我看看那个矮子!”者古禄见对方竟是老同行,顿时来了兴趣。可惜者古禄比奥朵西还矮半头,跳来跳去什么也看不到。奥朵西想,既然我们两个谁都看不到,倒不如让其中一个人看到。
她便用手臂撑出一块空间,背对者古禄微微弯下腰,扭头喊道:“趴我身上看吧!”
者古禄不跟奥朵西客气,灵巧地窜到对方背上,仰着脑袋向前张望。她先看见了诺温,诺温也看见了她,顿时面露惊色,不知她怎么莫名高出一截。但她和诺温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对诺温不感兴趣,很快移开了目光,正看见萨库萨哈高高扬起手臂,将端起的一盅酒泼洒在地面。
萨库萨哈用余光瞥向人群,很难不注意到者古禄。者古禄响亮地对她学了声鸟叫,萨库萨哈面色沉静,重新移回目光。原来,那声用以链接自然的鸟叫只有祭司学得出来,萨库萨哈便由此明白了者古禄曾经的身份。
礼毕开宴,正日子比昨日仪式繁琐,客人们都饿得久了。敖钦倒是很有精神,他天还没亮就去接亲,一路遥遥赶了十个小时的路,仍旧生龙活虎地挨桌敬酒,看得出来心情大好。
顺默默无言地跟着敖钦拜席,精致妆容也盖不住她的满脸颓气。顺的这张脸,诺温早已看惯了,知道她平日就是这样的人,但在客人眼中则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新娘。
虽说身不由己,倒也不算可怜,兴许这就是顺最好的归宿了。诺温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也从未喝过这么闷的酒,筵席未散就已吐得稀里哗啦,不省人事。者古禄怕诺温酒醉出丑,赶忙和奥朵西把他架走了。一路上诺温边吐边哭,边哭边吐,张着嘴想要说话,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者古禄问奥朵西:“你猜他想说啥?”奥朵西说:“该不会向我家鹰青王倾诉爱慕吧?我可不想听醉鬼的酸话,干脆把他打晕过去算了。”这时,诺温总算清干净了食道,也清干净了嗓子,仰天悲恸喊道:“宁涅里!你来把我妹妹娶走吧!”
奥朵西忍不住,一拳把他打晕过去:“放你妈的屁,别祸害好人了。”
那天诺温走得早,又是不辞而别,顺半天没找着哥,心情越来越沉闷,觉得结婚无聊极了。敖钦倒是海量,撂倒一大片人,却千杯不醉。等安顿好娘家客,他就高高兴兴搂着顺回洞房了。
直到回洞房,就着电灯丝的稳定光亮,敖钦才发现顺的脸上没有笑意。敖钦不管那么多,只当顺累了一天,打不起精神头。他把顺抱到床上,迫不及待解顺的衣物,顺一动不动,像看热闹似地看着。敖钦亲吻她,抚摸她,可使尽浑身解数,顺都没有丝毫反应。
敖钦逐渐慌张起来,额头也渗出冷汗,他越是急躁,就越反衬出顺的沉静。
顺不耐烦地催道:“你忙活啥呢?能不能快点啊。”
对上顺既没有抗拒也没有动情的冰冷目光,敖钦霎时间落入冰窖似地丧失了兴致。目光打在他眼底,像观察急待交配繁衍的动物一样,尽管她并不介意做交配的动物,敖钦却因被她这样看待而萎靡不振。
此后,敖钦再如何努力,身体也没有反应了。他甚至试着把床上的女人幻想成天女,可立即又吓得打个寒颤,不敢再想第二次。顺依然直直盯着他。敖钦不敢看顺,但心中已经认定被顺看不起,对顺再也提不起兴致了。
“不行就睡觉吧,我快困死了。”顺说完,扯过被子一盖,自顾自地把眼睛闭上了。
“顺姐姐,你不爱我。”敖钦委屈巴巴地说。
“是啊。”顺说:“你不是也不爱我吗?咱俩一样,所以我才和你成亲。谁也不爱谁,就谁也不烦谁,过日子正合适。”
敖钦下意识想用花言巧语辩驳,可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顺闭着眼睛睡觉,压根儿不看他,他却觉得顺已经把自己看透了,再多假惺惺的虚饰都是徒劳。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敖钦轻声问道。
“我虽然迟钝,但也有爱的人,因此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你的眼神并不是对我的爱,而是透过了我,对其他什么东西的爱。”顺慢吞吞道:“我不管你,你爱干啥就干啥,只要别烦我就行。快睡觉吧。”
作为一名自我性别认同为女的女同性恋,敖钦实际上涉猎食谱极度广泛,下到六岁上到六十岁就没有他下不去手的。可面对容貌身材样样过得去的虎利顺,敖钦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失去了性功能。这是可怕且可悲的,因为顺将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产生应有的反应,岂不是这辈子都只能在花街柳巷过偷鸡摸狗的日子?偏偏敖钦是个精力旺盛的人,而诺温又是个维护妹妹的人。娶到这样的顺,难道不是要他的命吗?
敖钦的心情逐渐沉下去,疲惫的后劲儿也一股脑涌上来。他想,算了,用来抱着睡觉也是好的,便去门口熄灯。等他重新躺回床上,把顺搂进怀里时,又觉得对方的身体不像寻常女孩一样香香软软,而是硬邦邦地像块石头,再抱久了,甚至像在抱一个男人。
敖钦浑身难受,怎么躺都不得劲儿,翻来覆去犹豫半天,最后起身下床了。
“你折腾啥啊?能不能睡了?不能睡滚。”顺终于忍无可忍。
“能睡,能睡。”敖钦连忙压低声音哄她:“你睡,我不折腾了。我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