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护府鸣沙戈壁
广袤的鸣沙戈壁,已没了祁州府一路而来的人烟和生气。
目之所及,尽是单调的土黄色,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是一座座古老的坟冢,静静诉说着造物主的绝情。
烈日当空,放肆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而沉闷的气息。
稀疏的骆驼刺和芨芨草顽强地扎根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却也难以掩饰这片土地的荒芜。
偶尔有几只野鸟在天空中划过,留下一声凄厉的鸣叫,随即又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仿佛连天空都在嘲笑这片土地的孤寂与无助。
一队人马,缓缓行进在戈壁中,前后各有八骑护卫,披甲执旗,中间一辆马车,木轮在碎石间辗转,车顶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遮蔽了原本绚丽的纹色。
“许公公,这往西的苦差事,怎地落到了您头上呐。”为首的领队握着缰绳,驾马行进在车边,面庞英武,年纪却也不大。
“这事儿呀,可不小喽,交予他人,怕是难以周全,况且咱们做奴才的,莫非还能挑活不成?”尚宝大监许如意微微一笑,捏捏快被震散架的胳臂回道。
说着掀开帘子张望一眼,见百里戈壁,烈日当空,卫卒大多人乏马疲,神情涣散,又续道:“林校尉,待杂家回宫,这来去艰苦,定为大伙讨赏,大家现下还需仔细一点,这三百里鸣沙戈壁,素闻有黄沙犼出没,其形熊身狼首,声似狼嚎,善在风沙中遁形,异常凶猛,可莫要懈怠了。”
“尚宝大监许公公,愿为兄弟们回宫讨赏,大伙都提起精神气儿,前方再有一百里,便是西关镇!听我号令!紧身昂首,扬我东莱国威!”林校尉喊得中气十足,双腿一夹,座下骏马小跑几步,上前领队去了。
那几位执旗手,也打起精神,摆正旗帜,车队面貌瞬间抖擞许多。
又行十数里,风沙忽起,遮天蔽日。
风沙中,视线被严重阻隔,马儿回首不前,卫卒之间呼喊声俱被风声淹没,隐约可见,沙尘中红光幽幽,黑影重重。
“是黄沙犼!围车备战!”林校尉运劲呼喊,腰间长剑已是珵的一声握在了掌间。
卫卒驾马却是难行,那些马儿受了惊吓,缰绳难以控制。
“执剑下马!与吾同行!”林校尉见情况紧急,连声呼喊,肩上已被巨掌扇到,衣甲尽裂,鲜红渗出。
沙影间,犼声四起,那幽幽红光渐行渐近,清晰可见嗜血的红芒。
一位卫卒,来不及往后撤退,浑身发抖执剑立在原地,就听一声嘶吼,一个黑影迅疾如雷,冲跃两步,张口咬住了他的脑袋,惨叫声阵阵传来,那怪物左右甩头几下,卫卒便没了生息,手中长剑,和着脖颈喷涌的嫣红血液,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以吾心志,证吾武道!自在法身!起!”许公公见情势紧急,掠出车身立在马首,手间执诀默念,神色肃然!
周身精气如神光流转,徐徐凝结出一尊五丈法身,好似天降神官。
这尊法身身似枯瘦头陀,巍峨庄严,面容刚毅慈悲,双目紧闭,手持乌金长棍,棍身符文流转闪烁微光,须臾,法身双目缓缓睁开,顿时精光大盛,原本乌压压的沙尘,都被这尊法身照亮几分。
“般若袈裟!”许公公指诀一变,法身周围顿时闪耀盈透红光,如同鲜亮袈裟一般,将风沙阻隔在外。
“许公公,这大自在境,果然是神通了得啊!”林校尉弓着身,双腿微曲,执剑说道,眼睛还是警惕的盯着沙尘中的黄沙犼。
“这黄沙犼,周身刚毛如铁,唯有小腹附近是其破绽,汝等列阵相持,不可枉送性命。”许公公嘴说着,身形变换,法身执棍而动,已击飞两只迎面扑来的黄沙犼。
“公公可小瞧我们了。”林校尉嘴角一咧,右手擦去脸上血丝,吆喝道:“弟兄们,列圆阵!躬身击其小腹!”
那些卫卒听闻,执剑而动,背身围成一圈,躬身圆周而动,危急关头竟也是秩序井然。
一只黄沙犼原在啃食尸体,见此情形,长嚎一声,扭头扑了过来,却被法身红光迟滞,林校尉一把按下身边卫卒,欺身上前一步,将那长剑往上奋力一送,直插黄沙犼的小腹,就听一声发狂的嘶吼,那黄沙犼身躯抽搐滚落下来,左右卫卒赶紧上前补刀。
半柱香的功夫,十余只黄沙犼已被斩杀过半。
“汝等操练有素,护卫有功,实乃东莱良才。”许公公击飞一只犼,扭头说道:“假以时日,定能出人头地,封狼居胥,成为东莱栋梁!”
这些话,实是许公公肺腑之言,这林校尉虽是金身境,但是卫卒们强不过九品,如非配合得当,向死而生,断然不是这黄沙犼的对手。
林校尉有些力竭,依旧笑着呐喊:“弟兄们,打起精神来,许公公夸赞我们呐,可别将这大好前途,葬送在了这些禽兽的嘴里!”
“杀犼饮血,执牙作爵!”
“杀犼饮血,执牙作爵!”
卫卒们都呐喊起来,虽是浑身浴血,力竭声嘶,但是战意不减。
黄沙飞舞的戈壁滩上,远处是一圈军马卫卒的尸体,近前十数步,却尽是黄沙犼的残死之身,七七八八,横斜歪扭,零落一地。
“可惜了,这等壮烈勇武之士!”一声叹息,自风沙中传来。
“不好,暗处有人!”许公公感知敏锐,不敢大意,凝神全力以赴,般若袈裟荧光更盛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