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府茶馆
讲台依旧,袁安之立在当中,思绪却不知飞向何方。
那日的练家子数日来并未出现,却在袁安之的心中种下了深深的疑惑。
他到底是谁?扔石子的想必也是他吧?那手腕上黑圆倒是醒目,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爷爷是否还活着?倘若活着,这一走三十年,不曾回家一趟,仙人境界竟是如此绝情么?难不成爷爷真的死了?可是,人言仙人长寿,如此年纪只能是死于非命,可又有谁,能有如此神通呢?
“袁公子?袁小仙?”许多多小声提醒,那台下茶客已有不满。
“不好意思,昨晚未曾睡好,脑袋有些懵。”袁安之抬手抱歉,又向说书先生轻语道:“说到哪里了?”
“嗯哼,南巧寿仙谷,大战黑风鹫。”说书先生咳嗽一声,
以作掩饰,面色也是尴尬的很。
这几日袁安之可谓状态全无,已不知是第几次走神了,倒是那许多多包容的很,这大金主不曾刁难,那些光喝清茶白嫖的观众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这黑风鹫呀,身披深邃黑色羽毛,坚如铠甲光泽幽冷,双眼锐利,喷薄殷红血雾,展翼之时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啼声似风穿峡谷,嘤嘤不绝。”
袁安之啜了口茶水,竟又忘了停顿诱导,一股脑儿将故事说完了。
许多多立起身抬手鼓掌,茶客们也是听得尽兴,连连夸赞,就只有说书老者皱着眉小声提点道:“安之,你这几天到底是咋啦嘛,这再无打赏,光卖清茶,茶楼小二都得跟着喝西北风啦!”
“李叔,最近家里烦心事儿太多了,且饶我几日罢。”袁安之一边收拾,一边回应,面有歉意。
收拾妥当,翻身一跃,却正好赶上许多多近前搭讪,整个人都扑在了许多多怀里,许多多哪里扛得住重量,两人便这么眉眼相对倒在了地上,嘴都差点贴了上去。
许多多的小厮都看呆了,在旁边急道:“哎呀,使不得呀,袁公子,咱家公子虽是俊秀,你也不能如此无赖吧。还什么大家公子礼数周严,我看是狂浪登徒子,简直无法无天!”嘴说着满脸嫌弃推开袁安之,双手扶起许多多。
嘿,这小厮可真是敢想,且不说那许多多的圆润脸庞沾不上俊秀半点关系,便真是个俊俏公子,那也下不去嘴呀,莫不是听自己日日夸赞,这公子小厮都听出自信来了?
袁安之心里想着,面色尽是恼意。
“住嘴,怎可如此污蔑袁小仙呐!”许多多倒是不在意,斥退小厮,对袁安之甚是关心。
满脸堆笑问道:“袁公子,可伤着哪里?”
袁安之本就烦闷,被那小厮诋毁之后更是着恼,现下见那大金主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心里是直犯恶心,看在银两的份上又不好发作,只得开口应付:“没事,没事,你那小厮想象力倒是不错。”
“害,啊明跟我多年,自然是一心向主护我周全,还请袁公子莫要怪罪。”那许多多嘴说着,尽然拉起袁安之的手,笑意不减,问道:“不知袁公子,今晚是否得闲,去鄙人宅邸一叙?”
袁安之听完,顿觉全身上下窍门尽裂,那些烦闷事儿似乎被浇了烈油沸腾起来,又尽数化为瘴气在体内冲突旋转,腹部抽搐实在难忍,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许多多欲要关怀,却见袁安之抽回手,轻揉小腹,愤恨骂道:“你们当这是富春楼么?老子卖艺不卖身!禽兽不如的东西!”
言罢,甩下厉眼一枚,疾步离去,出得大门,没几步,又听得哇的一声。
“袁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呀?”许多多被如此责骂,也是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唉,难怪小袁公子近日心神不宁,也不知这几日,私下里是如何应付这等龌龊金主的,这说书也是个苦行当那!不容易呀!”老李面有愧色,对着抬桌小二轻声言语,那看许多多的眼神,可真是厌恶至极了。
袁宅
月光如水,洒落在静谧的大地上,叶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斑驳树影婆娑着,也好似心神不宁。
袁安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将那帛枕一会抱着,一会儿夹着,最后干脆扔到了地上,这受了白日里那般欺辱,怎么睡得着呀。
“哼,那破茶馆不去也罢!”袁安之将双手枕于脑后,翘起二郎腿嘀咕道。
抬眼盯着屋檐,别的思绪又涌了出来。
“嗑哒!”屋顶竟有细微声响传来,在寂静黑夜中倒是听得分明。
袁安之警觉的坐起身来,立耳凝神候着。
“嗑哒!”过了一会儿,又来一声。
不好,屋顶有人!定是那练家子潜伏在那,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袁安之思量着,蹑手蹑脚出了门,顺着阴影,小心绕到围墙后方,那儿有一棵三丈木栾,枝干正好与飞檐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