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袁夫人呐,沐大小姐,饶了奴才吧!”薛有义急道。
“呸!现下只许叫袁夫人!”沐婉晴气不过,一把掀了左边小厮捧着的礼盒,那绫罗绸缎,玛瑙珍珠尽数滚将出来,真是满地晶莹。
“姑奶奶,袁姑奶奶,别砸了,这事儿也是乞了圣允的呀,那奉御大监周公公探了口风,皇上只是说,袁家满意即可。所以家主特地备了这好些珍宝,命我亲来商议呢不是。”薛有义一边急急去拦,一边解释。
那袁飞声狼吞虎咽,一碗面已是下肚,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拿着筷子轻敲几下门口竹杆,招呼道:“夫人,薛总管,我吃饱啦,恕不奉陪啦!”说着进屋歇息去了,好似这闹剧与他无关一般。
“吃吃吃,吃死你!家事也不管!”沐婉晴见着,却是心领神会,就势骂了一声,思量片刻回过身来说道:“薛总管,你家家主到底是何用意?莫非他觉得这些俗物能令我们满意了?这也太瞧不起东宁府袁家了吧。”
“这,这。”薛有义环顾一圈,见这庭院狭小,冷清朴素,心下对沐婉晴所说着实有些不解,这等珠宝,怎么就瞧不起袁家了。
“袁夫人,这些珍宝,倘若不合心意,也不打紧呀,这可以商量的嘛,但凡是王家有的,只要不伤根基,想要什么您尽管提。”薛有义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是,东莱三槐王,白玉为墙金作梁,临江三千里,翡翠廊桥走司马,木龙卧西关,珍珠盈盈似海洋。你们这三大家屋肥家润,我哪能不知呢?”沐婉晴面有不屑,讥讽道。
“哎呀,袁夫人何故取笑呐,且体谅体谅我老薛罢。”薛有义听得直跺脚,神色又急了起来。
袁安之见着这事儿是没完没了,也是不愿陪着,回屋找老爹去了。
“爹呀,你去劝劝娘亲呗,这退亲可是正合我意呢!”说罢便怏怏坐在了凳上。
“不也正合我意么,你爹我也看不上那王家人呢,才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成了亲家。”袁飞声笑道。
“那娘亲咋还在那儿纠缠不清。”袁安之面有恼意,看向院中。
“莫急呀,且看你娘要些什么。”袁飞声坏笑着回道。
“随便提么?让我想想呐,听我爹说,你们王家数年前得了个宝贝,却是那北凉冰原府广寒洞里的至宝煌极凝神珠,要不,就拿这珠子来退亲吧。”沐婉晴面色一变,俏皮地冲薛管家眨眨眼,言语却是轻描淡写。
“哎呀,这,这,袁夫人,您这不是故意刁难老薛么,这等稀世珍宝,家主怎会拿来相送呀。”薛总管听的是冷汗直冒,眉头都挤成一堆。
“哎呀,夫人失策呀,怎么要了这玩意!”袁飞声听了在屋内直拍大腿。
“爹,这煌极凝神珠很宝贵么?”袁安之好奇问道。
“说它宝贝吧,也的确是宝贝,这修武之道,九品武夫之后,便是金身境、法身境、自在境、造化境和仙人境,每个境界各分几层,那煌极凝神珠,是在法身境神魂道行受损之后,方得大用,于人之神魂修补,有极大裨益,江湖更有传闻,此宝寻得机缘,可以三洗三炼铸就万法流尊。”袁飞声斟了杯茶,边喝边解释。
“那你还拍什么大腿?”袁安之听得解释,倒是更疑惑了。
“它虽是稀世珍宝,但这些年江湖边关都算太平,法身境之后受此重伤者,天下也是寥寥呀,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机缘了!况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宝贝拿回家来供着,引人觊觎,怕是日后不得安宁。”袁飞声放下茶碗回道。
“爹爹,你被爷爷破去修为之时,是何境界呀?”袁安之脑子一转,看着老爹问道。
“法,法身境初凝!”袁飞声回过神来,目瞪口呆挠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娘还是不死心呐!”
“要求呢,我可是提过啦,薛总管只管回去复命便是,莫要紧着脸在我这诉苦了,行或不行,你家家主自会定夺。”沐婉晴嘴说着拍拍薛总管,见他面色依旧为难,又道:“不让你白跑便是。”说着在小厮收拾好的盒中捡出一颗小小的珍珠来,拿在指尖对光照照,笑道:“这颗合适,做个胸针配那青萝廊的新衣裳,哎呀呀,真想叫慕岚也看看。”
沐婉晴说着说着,笑容便凝了,眼儿像失了魂空荡荡的,缓缓合起手,摘下头上发簪来,交到薛总管手中。
那是一只白玉簪子,腰身细长,浮雕梅莲双生,缠绕交织各生花叶,端的精致好看。
沐婉晴抿嘴说道:“把这簪子交予慕岚吧,说我都好,孩子也很好,倘若想我,便让她来这东宁府罢。”言罢背过身去。
“这,侍王夫人身在王府,怕是,唉,好罢,那薛某便先行回去复命了,得了消息再来禀报。”薛有义两手接了,放进袖里,拱手告辞了。
出得门口,回望一眼,见那袁夫人依旧背身立着,臂膀微微颤动,薛有义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上了马车。
马车嘎吱声响着,碾过石板,那板上岁月风霜雕琢的痕迹,躺在晨曦怀里,却是纹丝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