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连绵至无边无沿的丘陵漫坡,丘陵间低洼的谷地偶有几棵树木,除此之外则是连绵的长草荒原,时值深秋,草木凋瑟,一座座金黄色的平缓矮丘彼此掩映着,直蔓延至天际。洛十一独自漫步在齐腰深的长草中,画面孤寂而苍茫。
矮丘间的谷地,隐约可见一条草木稀疏的痕迹,荒草遮掩着其中苍白的颜色,弯曲着蔓延向北方。
这就是大灾变之前的公路了,前人的造物终究抵不过几十年间风霜的侵染,路面早已不再平坦,裂隙处一簇簇野草恣意的舒展着,嘲笑着身下的柏油与石块。
洛十一顺着漫坡走上公路,取下水囊灌了一口,又掏出几条干肉嚼着。此次猎熊,他从堡子向南呈扇面搜索了三天,现在回程则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
深秋的风自北方而来,裹挟着寒意漫无边际的吹着,长草低伏。洛十一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斜眼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在观察有无兀鹫成群盘旋,因为那代表着地面上正在进行或刚刚结束一场杀戮,而杀戮的一方必然是食肉兽,洛十一虽然不怕,但万一碰上成群的草原狼还是会很麻烦的。
寒冬临近,裘叔那套破羊毛衣裤已经差不多秃了,洛十一有些着急赶回堡子去,因为熊皮还需要鞣制,等老家伙能穿上时早已入冬。
“老子有手艺,冬天又不用在外面苦挨,换个球的冬衣!”几天前,老家伙瘪着嘴和洛十一说到,稀疏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
“老头子,不用担心,猎只熊而已,我的手段你知道的。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拿那本破书跟我换好了,”洛十一知道老家伙表面嘴硬,其实是怕他猎熊出现意外。
“你小子想得美,老子就是光着屁股冻死在雪地里,也要抱着那本书一起烧了!”老头子有本破书,是本部落一个受伤的商级武人路过堡子时,老头子用两坛劣酒换来的,一直宝贝的紧。
见眼前这小子打自己宝贝的主意,老家伙的八字胡颤了颤。“我也知道劝不住你,可你就不能猎羊吗?羊毛能比熊毛差到哪里去”?
“老头子,不光是皮毛,这个季节的熊为了过冬,攒了一身肥膘,听说那玩意熬成油,趁热抹能治旧伤,你这条瘸腿过冬就好挨了不是?再说就算治不好,那一堆肥肉可比瘦羊肉抗时候,没准还能给你养出几斤膘来撑撑你这满是褶子的老脸”。
洛裘听着前半段感觉老怀欣慰,结果后半段让他满是褶子的老脸一阵抽抽,“老子酿酒的手艺你学不会,全他妈学我这张损嘴了”。。。
“就是给我这脸撑圆了又有什么用?这里连个娘们影子都看不见。。。你有意去就去吧,我不拦你,回来之后这里的酒你随便喝”。
老家伙对洛十一可不小气,酒在这个没娱乐,没消遣,更不要提女人的堡子的价值可想而知。
“老头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赖账我可薅你胡子!要不我预支一坛子,回来就算你不给我也不算太亏,”洛十一贱兮兮的看向露着茅草根的土坯墙边那几只土坛。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开两坛,咱俩喝,肉你出”。。。
。。。。。。
想着老家伙那副死硬的嘴脸,洛十一叼着草茎的右嘴角微微翘起。
六年前,洛裘在河水边发现人事不省的他,拖着一条瘸腿把他抗回了堡子,救了他的命,从此两人便亦亲亦友,洛十一的名字也是洛裘给起的,说是救他时看起来十一二岁,就是这么草率。
洛裘靠着酿酒的手艺养活自己和十多岁的小十一,虽说饿不着,但也紧紧巴巴。
堡子处于部落最西边,只能为部落提供诸如毛皮、粮食一类的低级物资。
由于资源有限,又没有战事,别说发电设施,部落连一个宫级武人都没有给这里配备,只是每年送几个生活系培养人来弥补自然的人口减员,除此之外堡子基本维持着自给自足的生存状态。
紧紧巴巴的日子随着洛十一的成长渐渐改变,从十三四岁能独自猎杀黄羊开始,他和洛裘也从顿顿粗面饼,到渐渐能吃上肉食,再到家里常备有干肉,肚子解决后,如今已经可以考虑保暖及疗伤的问题了。
看着洛十一逐步显露出区别于生活系培养人的战斗能力,洛裘便让他搬出堡子自寻一处庇护所。
堡子里虽然只有几十号男丁,但免不了有好事者,一旦被有心人,比如那个洛蓝摸透老底将消息传到部落,那八成会被部落招进兵营,虽然战兵高人一等,但战损率也让生活系望尘莫及,洛裘希望小十一平平安安过这辈子,远离打打杀杀。
在这个没有血缘的世界,洛裘给了小十一血亲的感觉,他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