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华的目光直视着芥子，突然开口：“为师最近寻了一味药材，托你许前辈将其炼成了一丸丹药，等这场考核结束了，你随我去紫炉峰，咱们……再试试。”

张庆震了一下，心房积蓄已久的尘垢都被他师尊这席话震落些许。

可很快，他这间布满蛛网的心房再度恢复寂沉。

“多少次了，还会有希望吗？”张庆悲观地想，鸦羽似的睫毛被他疲累深重的心绪吊着往下垂去。

天边那朵挡着太阳的云翳悄然飘走，午后阳光靠着殿宇高啄的檐角在他身前施舍下一片光亮。

浮动的金辉中，张庆无意中将眸光扫向坐在身旁圈椅上的干瘦老头，这个已逾双稀的老人的脸像一方干裂的黄土地，枯皱，瘪塌，沟壑纵横，张庆记得以前的钱德华可远没有现在这般年迈——世事与光阴雕琢起一个筑基修士的容颜也毫不留情。

张庆默默将眼睛闭上，半晌后，他微微张口，声音细弱蚊吟，几不可闻：“好，那就再试试。”

坐在钱德华左边的邢有涯扯了扯衣领，他觉得整个殿上的空气有些凝涩，弄得他有些胸闷。

很快这气氛便被打破，只听一声声惊呼从广场上浪潮般涌来：

“欸，你们快看，蛇！蛇又出现了！”

这动静再度将大殿之上所有人的注意攒聚向芥子内。

“呼呼——”

水浪喧天，湖水之上，黑白二色气流拧成的风声像是一头凄厉嘶嚎的恶鬼，不住地发出磨人鼓膜的锐啸。

在那雄伟磅礴的水龙卷之内，一黑一白两条巨蛇的身躯再度被凝实出来，它们厚实而孔武有力的躯体互相搏杀在一块，每一次碰撞，都往外激荡出一圈圈绵密的水珠。

崔昭如墨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半空中战至酣处的白蛇，灵气滚滚不绝地涌入眉心，透过飘摇在整片芥子天地的水帘，他看见对面岛屿上的韩宗羡亦是稳稳把持着衍兽诀的印，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这不仅仅是两条蛇的缠斗，更是两个兽灵之主之间的对决。

“此人应该看出了我想打消耗战的念头。”崔昭将微微仰头，眸子闪过一道幽光，“瞅他这架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让我如愿啊。”

目视而上，可见水龙卷之中，重新凝聚出来的玄蛇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以极为迅猛的势头贪婪地生长，二十丈，三十丈，四十丈，而与它厮杀的白蛇像是夤缘在这株春笋上的白藤，你长，我也长，总之不给玄蛇任何挣脱束缚的机会。

“这崔昭的灵气底蕴究竟有多深厚？”

此时疯狂调集灵气的韩宗羡暗暗心惊，他抬头看了一眼生长速度比玄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白蛇，又垂下眸子观望向对面风轻云淡的崔昭，心中惊骇更甚。

要知道，自己的修为可是处在炼气三层的巅峰，斗法到了此刻，他丹田中的灵气已经逐渐见底。

咬了咬牙，他按下心中的不安：“这个崔昭终归是未到炼气四层，他灵气就算比我多，也定然多得有限。”

想到这，韩宗羡心中稍定，而后他眸中闪过一道决然。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毫不迟疑地将自己残存的灵气一股脑地全部涌入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