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些城内的居民家里只要有一个人为教会工作，那么他们就不会被分配到探索队里去。同时，他们也觉得那些生产效率低下的老人，以及没有生育能力的人侵占了大家本就很稀缺的生存资源。”

教皇的回忆将他带到了四十多年前。

他曾经的执事犹大满身是血地跪倒在离他不远处，周围的居民手持火把和各种弓弩、枪支，将从城外攻进来的前仆后继的探索队员们悉数射杀。

看着已经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犹大，教皇眼中闪过不忍之色。

他走上前，蹲在跪倒在地的犹大面前，轻声问道：“我的孩子，我只是为了城里的大家都能活下去，这三年来的数据也证明了计划的成功，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犹大低垂着脑袋，深嵌他体内的弩箭与子弹在不断啃噬着他已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可他还是用尽最后一分气力，从嘴角吐出了他的遗言。

“因为人类不能活在谎言中。”

耳边响起的“吱呀”声将教皇从过往拉回现实。

一个身穿维修工制服的人影出现在楼上，刚才的声响是他打开铁门发出来的。

教皇随意挥挥手，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教会机器人立刻赶到，将那个人给架出艾拉纺织铺。

“我不想和你们讲故事了，对于刚才我说的为何要让你们去送储存器的问题，我也在此一并作出回答。”

“你们要去的城邦在摩门城正西方七百公里，普通人类和我创造出来的依靠电力运行的简陋机器人很难安全到达，而我本人，则因为奥托签署的安全协议，一旦建立起了人类据点便无法离开。”

教皇说完，用手指向天河的胸口正中央，“而你这种搭载了小型核聚变反应堆与各种武器的机器人，要比其他人可靠得多。”

说完，教皇一跃跳到门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中只传来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

“若是想为你的父母报仇，等你们成功送到储存器回来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教皇离去，天河环抱着米娅，一个跳跃来到地表。

整片街区已经被教会的机器人和其他神职人员以维修蒸汽管道的名义完全封死了。看着一位少女领着一个高大的赛博格从纺织铺里出来，被教皇授意的他们让出了一条通向城外的路。

一路走向城外，米娅发现教皇确实为他们准备了一台足足有七米多长的巨大蒸汽机车，在机车的后面敞开着的储物箱内还存放有大量煤炭、食物，以及一整套在探索队里出售的，可供三人小队使用的扎营用品。

米娅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生活了七八年之久的小木屋，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之前折叠好的全家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爬上了驾驶座。

虽然在学校里通过书本学过如何操作蒸汽机车，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这庞然大物。尝试了好几次，米娅才将机车发动起来。

“天河，等我们回来之后，你一定要帮我为我的爸爸妈妈，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复仇。”

“我会的。”

坐在车后储物箱上的天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机车缓缓向前，摩门城的一切慢慢地在两人的视野里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白色冰川，以及头顶厚重无垠的灰黑色天空。

米娅最后回头看了摩门城一眼，城中心那座蒸汽塔顶着一颗硕大的火球，无休无止地运转着，宛如一座在无尽冬日里永恒燃烧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