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县,牛家村。
落日西沉,云霞晚照。
远处田间,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上。
张凡正挥动着手中的竹鞭,驾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摇曳着咯吱咯吱声响,朝着村落方向驶来。
一路走过,惊得老树上挂枝的乌鸦嘎嘎乱叫。
“嘎——嘎——”
已是秋深,不免多了几分凉意。
张凡蓦地回过头来,将两臂上挽起的衣袖,轻轻捋下。
近了。
行至村头,驶过窄窄的一架木桥,对面的牛家村正入眼中。
似乎听到耳边传来的“咯吱”声,村头肩挑扁担,扛着一大捆柴火的中年大胡子,回头望了过来。
“哟,是二牛啊!”
越过石桥,张凡刚一抬头,便瞧见了村里的老熟人。
“嗯,胡子叔好!”
张凡挥手客气地回应着。
长着大胡子的大叔,将压在肩头的扁担,向后挪了挪后,咧嘴笑道:“二牛,今天回来的可早咧?”
“那是!”
张凡点点头,笑着回道。
说完,扬起手中的竹鞭,驾着驴车,摇摇晃晃地便驶向了村尾。
一路走过,路过的村民纷纷看向张凡,打着招呼。
“哟!”
“二牛!”
“二牛,今天回的早啊!”
面对邻里乡亲们热情的招呼,张凡笑着一一回应。
牛家村并不算大,不到百来十户人家,张凡架着驴车,不多会儿,便抵达了村尾的张家小院。
在一圈由木栅栏围起的小院中,落有几间泥坯茅草搭成的土屋,以及旁边一个十分显眼的牛棚。
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响,小院正中的房屋里,豁然走出了一个凸颧骨,薄嘴唇,满身横肉的胖女人。
这人便是他的嫂嫂,潘小翠。
在张凡的记忆中,自打她嫁进张家门的那天起,就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见到张凡回来,潘小翠斜着身子靠在门口,一双肥硕的大手叉在腰间,眼睛微微向上瞟起,鼻子一抽,没好声气地冷嘲道。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家的小叔子嘛!”
说话间,潘小翠目光微斜,轻轻瞟了张凡两眼,见张凡并未理睬她,于是当即目光一扫,朝着张凡的身后的望了过去。
见张凡挽着缰绳,牵引着驴车,朝着小院这边走来,潘小翠这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还好,驴还在!
只是她的这些举动,哪里逃得过张凡的眼睛。
对于她的这些小心思,张凡不想理会,也懒得理会。
索性伸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栅栏门,然后几乎不带正眼瞧她的,直接朝着小院一侧的牛棚走了去。
看着张凡这摆出的态度,潘小翠也不想自讨没趣,不屑地抽了抽鼻子后,甩开胳膊,便回到了屋里。
走到牛棚前,张凡手脚麻利的收起了缰绳,先取下套在毛驴脖颈上的头套,然后走至一侧,解开其腹下的肚带,松开搭腰,待将整副套具轻松取下后,直接放在了旁边的车架上。
做完这些,张凡顺手牵起毛驴,将其拴在牛棚里的一根木柱上。
回头看看食槽里还有些草料,他顺手捋了捋毛驴的毛发后,便退出了牛棚。
走出牛棚,见院子里没了那惹人厌的潘小翠后,张凡不由地松了口气。
跟着,转身朝着另一边看上去明显矮上半截,且显得十分寒酸的偏房走了去。
伸手推开有些松垮的烂木门,借着外面的光亮向里望去。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估摸着,也就一丈见方的大小。
紧靠墙壁的一侧,是由泥砖和石块砌成的一个简易土灶,上面还搭有一口黑漆漆的大锅。
挨着土灶边上的,是一大一小两口土缸。
大的里面盛满了透亮的清水,小的则只剩下了些见底的粗面。
而屋子的另一侧,除了一张满是裂纹的方桌,几把没有靠背的木凳,以及看上去十分简陋的木架子床和少许的杂具之外,便再无其他。
“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
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凡不禁一阵唏嘘。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这些生活,他并不是没有过其他想法。
甚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里。
他时常会梦见,自己还住在那钢筋和水泥建成的高楼里,也会偶尔去怀念那个名字叫做“汽车”的怪物。
和无数带着美梦的穿越者一样,张凡也曾有过许多美丽的憧憬和愿想。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张凡曾试图利用一些现代社会的科学成果,展现出自己身为“神童”的潜质,好让他能过上舒服的日子。
只是,这些“出格”的想法,还不等实施,便遭来了村里人的一致反对和打压。
甚至在许多愚昧的村民眼中,认为他这是“邪祟上身,鬼魅附体”,中了邪!
张凡至今都还记得,在他八岁那年,曾被一众村里人五花大绑,柳条抽打,并泼以粪水驱邪的场景。
自那以后,他便再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了。
张凡也曾想过离开这里,天高任鸟飞,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