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西方向,渝民街。
街道两侧行人如织,气氛热闹,有各类装饰事物高挑于墙头,垂髫柳树也被缠绕上细碎的彩绳。
徐家是千秋城乃至沧州府都鼎鼎有名的商贾之家,行业林立四通八达,酒庄、粮仓、客栈……无不有涉足,声名显赫不已。
唯一可惜一点就是徐家人文道势弱,多年以来也未有人能做到“榜上有名”,虽然大多数徐家人也并不在意,但光有万贯家财而不能位极人臣,终究是有一些遗憾的。
徐家的一幢气派的高墙门楼前,石阶平缓,人头攒动,众人头顶有书“徐府”二字的牌匾,此时已是门户大开,由外而内可从人流缝隙中窥见宾朋满座,皆是城里叫的出名字的乡绅权贵。
“徐家迎祖辈回府乃是顺应天道的好事,徐家主登临家主之位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哈哈!”
“徐家主雄才伟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徐家未来一片光明,到了那日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旧友啊!”
“日后多多照拂,多多照拂!”
……
“诸位客气,客气了!快请上座!”
徐家当今家主徐寿就站在庭院当间,红色的宽大袍服也遮掩不住他臃肿的身躯,腰间的环佩更是彰显不出半分文雅,给人感觉只有累赘,此时正面如春风的招待着来往的客人入座。
徐寿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两个月后就刚好五十七,就在上个月,他的岳父也就是上一代徐家家主终于是离世了,他也终于在即将耳顺之年的年纪登临家主之位,掌握权力。
徐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地位名望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达官贵人,甚至有许多沧州府的官员还曾受惠于徐家,一张以徐家为主导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大网已然将整个沧州府都囊括其中——
包括各种外来物资乃至是军备物品皆都由徐家的商会全权负责,一家家主权柄之大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孟然不是什么清流富商,与徐家自然搭不上什么关系,不过本着看看痴儿近况的想法,他也就厚着脸皮随文武判官一道前来了。
徐家与城隍庙关系密切,每年都会花大手笔修缮城隍庙宇,乃是出了名的“大信主”,徐寿与二位判官自然不会陌生,连带着也通融孟然进去了。
徐家主还是挺客气的,看着也比较好说话,虽说心口未必如一,但孟然觉得,自己若是告诉对方他与痴儿为同村之人的话,应该也能受到同样对待。
宴会刚刚开始,院内就已经是座无虚席。
不同于孟然想象中的多人围坐一桌,而更类似上辈子古代电视剧中的单人单桌,也没有椅子,只在地上铺设软榻,前置矮桌,上面摆放有珍馐小食以及玉盏美酒。
孟然并不是特别擅长饮酒,但见一旁的文判与武判都喝的有滋有味,心头也生出几分兴趣,举杯轻啜了一口,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这味道倒是不同于他印象之中的酒水,反而更像是上辈子的果味汽水,稍微有一丝丝酒的呛辣,但并不明显,更多的是那股浓郁的果香,以及酿制过后的那种独特的风味。
“此酒名唤千杯醉?的确不错。”
听两位判官说这酒水可是不便宜,有钱也未必喝的到,如今看来的确是名副其实,孟然心里甚至还冒出一个想法,若是以后后院梨树长成之后,或许也可以用梨子酿酒,滋味应该也挺不错的。
酒虽好喝但也不可贪杯,孟然适可而止的放下玉盏,只见院内正有一人变着戏法,名字叫“偷桃”,意思是搭着一根绳子爬到天上,去仙人栽种的桃林里去摘桃,此时一个小孩已经开始往上爬了,所有人都直直注视着那边,紧张期待。
戏法噱头很足,但对于孟然确实缺少吸引力,而且未见到痴儿出现也略感失望——虽说这宴会是以痴儿之名举办,但除了自己之外貌似并没有人关注这一点。
话说回来,徐家主对外言称痴儿是其祖父,然而光从面相来看痴儿至多不超过三十岁,但是若从时间推断,貌似又有些合理,确实是有点古怪。
孟然看向一旁,文武判官对于这戏法似乎也显得兴致缺缺。
毕竟这种民间技艺法靠的多是手法以及视觉错位,更高深一点点还会施展一些粗俗的障眼法,这些放在凡人眼中是了不得的新奇玩意,但若是以法眼注视就原形毕露了。
于是孟然也就趁此间隙向文判多了解了一些关于徐家的信息,其主要还是关于徐家主的。
文判官压低声音以保证只有孟然一人听到。
“上代徐家家主膝下仅有一女,无奈引入赘婿,与女儿一齐打理徐家生意;如今老家主离世,女儿也已经早逝,按照祖训,家主之位自然该为徐寿,却也因此引得徐家本宗族人不满。
“有人以‘三纲五常’来抨击他,说他上不知父母下没有子女,不配成为家主,如今迎回祖父,或是与此有关。”
文判官掌中的功德簿可以记录人间福禄业力变化,对于这些俗尘之事也是看的清晰,家族之间勾心斗角已是常态,越是大族也越是如此,只要不影响到一城气运的情况下,阴司也不会贸然插手人间俗事。
孟然心中了然,大朔朝重视礼法,尤其是对于祖辈,除了彰显孝心之外也是表明自己的正统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