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儿德湛蓝双眼掀起涟漪,胜过湖水般结晶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对于诸神黄昏,北欧神庭的众神立场大不相同,狂热派例如奥丁的傻大儿,莽夫托尔,他的态度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他都想打开那层罩子,提前向外面那些恶心的东西发起战争。
而兀儿德则是态度悲观的一派,自从见过父神奥丁刹那的慌乱,她就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但当她见到眼前的老人,没由来的她感觉到了一种力量,那更像是希望。
她痴迷地,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放在了老人宽大厚实的手背上,去感受真实的温热。
“您应该认识那把剑,您是被叛徒杀死的,您难道不愤怒吗?您要死了,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老人翻了翻眼睛,把女人的手从手背上拿了下来,确实很软,喝圣泉长大的神皮肤就是滑呀,老人心里感叹。
“怕呀,我怕的要死,你要不要和我回我的寝宫,我给你看看我有多怕。”
女人微笑,露出精致小巧的牙齿。“叛逃神庭,奥丁会追到您的寝宫杀了我的。”
“那你不赶紧回家,兀儿德,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家事,那小子就算要死了,我也会想办法救他,就不用你操心了。”
“被外面的东西种下种子,他不是失心者那么简单,如果不能及时抹除掉种子,他会成为未来的叛徒之一,而且...可能是最强大的一批。”
老人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四仰八叉,“我说,你们哪儿就没人了?非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人才引进?”
兀儿德摇了摇头,说道。“即便父神对这场战争没什么信心,但他看的更远,他已经想到战争之后,他不愿看到你们出现太多战神。”
老人鄙夷一笑,毫不留情地挖苦道。“瞎了一只眼的玩意儿,能看多远。”
兀儿德扶着额头,对老人常常蹦出几句不符合他身份的话有些无奈。
“那是我的父神,您还是尊重一些吧。董宇要回来了,我走了,我不会抹除他的记忆。
因为我觉得您无法做到除掉恶种,如果到了最后时刻,您还是无能为力,那我会带他回到世界树下喝下圣泉,希望您能理解。”
“放心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从卫生间回来,正要走向座位,隔着老远,董宇看到老人正盯着他看,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董宇打了个冷颤,这才想起刚刚对老人的称呼。
“这老盲流子的眼神有点怪啊,不会哐当给我一拳吧,那拳头跟手工大馒头似的,有点哈人啊。”董宇心里揣测着。
还好,董宇安全到了好望角,可他却没看到那个外国大妞,只看到自己背包被打开,自己的一本爱情小说放在桌上。
“这俩神经病结束了?总算是消停了,诶,我什么时候把书掏出来的,难不成是睡之前?咋一点印象都没。”
董宇一脸纳闷儿,他正要把书塞回包里,老人开口了。
“恒我,这个名字让我记起来一位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
董宇掉过头审视起老人,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老人的眼睛,那是一双介于黑与灰之间的颜色,跟戴了非主流美瞳差不多。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名字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猜的东西,只需要在脑子里想着她的模样,名字自然就出来了。”
“神神叨叨的,害,我多这个嘴干嘛,估计这老不死是偷偷翻我书了,瞧着就是老盲流子,手脚果然不干净。”
董宇心里骂完,又悄密愣地瞥了眼敞开的包,看着里面的东西顺序没乱,这才长呼口气。
火车上遭贼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再多就不礼貌了。
董宇翻开书,一翻到扉页,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恒我。
他手指摩挲着无论是写法还是意境都很缥缈的名字,又在心里长吁短叹起来。“大家都说没有这个人,可我这本书都是她送的,还写着她的名字。”
老人见董宇跟个受气的小媳妇,表情眨眼间幽怨至极,他感到有趣无比,随即语气轻佻地说道。
“她的确很漂亮,长了副善于欺骗人的软糯面孔,但就像加了盐的粽子,只有吃下去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味道。
照片上她蛮爱笑的啊,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穿白色上加些点缀的棉裙。
但别怪老爷子我多嘴,其实她更适合古典一些的衣服,要是穿个古裙,把头发扎起来,嘿,那才美呢。”
还没等老人再继续说下去,董宇蹭地一下站起,扭过身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咪,盯着老人,眼神凶恶起来。
他眼神里的愤怒,老人瞧见了,也看懂了,那意思就是在说:你再说下去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可就要落在你脸上了。
当然董宇不可能真的动手,想想看,一个一米七几,倒是有几两腱子肉的年轻人,对一个看起来就不像个善茬的魁梧老人动手,最好结果就是一个人进医院,一个人进牢房。
“老王八蛋,你翻我包了?乘务员!乘务员!”
董宇之所以笃定老人翻过他包的原因,就是因为老人的描述,与包里照片上的恒我长相衣装一模一样。
再加上董宇本来就认为老人是个盲流子,干出啥董宇也不觉得是在冤枉他。
和预想中的发展不太一样,董宇还以为老人会做贼心虚连连道歉。
可他却镇定自若,仍然呲着大牙笑着,车厢口站着的乘务员也仿佛听不到董宇的怒吼,身边的乘客更是对他视而不见。
“年轻人总是喜欢生气,坐下吧,看起来你很在乎这个女人,那我们就有了谈资是不。
你看,聊天也是很容易的嘛,只要能找到共识的东西。”
董宇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整个人霎时间没了刚刚的愤怒,冷静寻常,董宇的愤怒就像一锅热汤,而老人的话如同突然加进来的一瓢凉水。
哗的一下,热汤就没了动静。
可转眼这瓢凉水带来的寒意,就从他心底慢慢晕开,渗透过心壁顺着血液流传到全身。
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暴躁?还有...这完全没道理的突然冷静!
董宇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因愤怒大量分泌,使太阳穴变鼓的肾上腺素瞬间消失,以及转过头看向老人,再没法子生出半点愤怒。
这些种种诡谲怪诞的事情,让董宇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段话:你可能会觉得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但是实际上你根本控制不了你的肝脏分泌多少酶,你的胰脏分泌多少胰岛素,你更控制不了你的心跳,你的血压,你大脑里的潜意识。
可这一切,在刚刚,竟然全部被眼前的神秘老人控制了!
在那一刹那,董宇感觉失去了自我,好似脱离了现实,就像曾经做割阑尾手术一样,那一管子麻药从胳膊流入身体后,几秒钟便失去自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