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时代的划分,往往是依据重大事件的发生。
而随着散关落入皇甫坚寿的手中,此次凉州羌乱,终于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这代表着朝廷从失去对羌乱的控制之后,重新夺回了凉州的控制权,也意味着这场干系到帝国安危的动荡,只剩下数万没有根据地的匪军。
皇甫坚寿在干嘛?
他在不紧不慢的东进。
贾文和最近终于和他恢复了联系,对于李儒这个演义和正史中差别极大的人物,坚寿虽然重视,但显然比起贾诩来,更信任后者的谋略。
贾诩在洛中的小日子过得不是很舒服,但是他觉得皇甫坚寿很快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不,或者是更上一重天。
皇甫坚寿的心情很好。
他和孙坚纪灵等一众心腹骑着马,每日推进不过十几里,大军往往开拔没有多久,就已经要琢磨如何扎营。
这是李儒提议的。
李儒说,朝廷的封赏一日不至,司马的兵马一日不进。
什么是跋扈?
这就是跋扈。
当然皇甫坚寿心中清楚,李儒有些话没有明说,比如他如今处于韩遂大军的身后,韩遂在拼命攻打长安之余,已经为了士气,开始放纵兵马劫掠了。
至于劫掠哪里?
皇甫嵩之前被张温替代,虽然没有了名义上的权力,但做客在冯翊士族的家中,自然统领着冯翊士族豪强们凑出来的人马,韩文约此时只要不傻,自然不会对这些人下手。
而距离冯翊最近的……
自然是扶风人了。
这些话不需要说透,大家心里都清楚。
李儒他们家族变卖了家产,让整个扶风士人发笑,如今李儒在皇甫坚寿的托庇之下得胜归来,如果仅仅是衣锦还乡,那也只不过惹得别人欣羡,这又有几分解气?
李儒让皇甫坚寿等,等朝廷的封赏,这是因为刘宏贵为至尊,但朝令夕改的事情太多,没有到手的政治许诺,往往会变成空头支票。
但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在等?
扶风人能对抗得了韩遂的军队吗?如果能,那他李儒可是给扶风老乡们送上了一份大大的军功……
如果不能?
哼哼,自然会有人求到他的头上。
真以为他们李家的东西,是那么容易拿走的?
……
一连东进了七八日,朝廷方面依旧没有见到皇甫坚寿的影子。
不出李儒所料,韩遂麾下的将士对在冯翊试探性的劫掠被击溃之后,立马在扶风发现了软柿子。
整个五月的下半月,扶风士人们过的是提心吊胆。
这些被合围起来的叛军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下场,此时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把恐惧转化为暴力,对扶风郡的士人们尽数施展。
韩遂还算有点见识,他没有纵容士兵们荼毒百姓,但说实话,这些大头兵们都是快死的人了,谁还关心百姓不百姓的?
反正人头该砍的都砍了,房屋该烧的都烧了。
百姓?百姓在哪里,没见到啊。
扶风士人们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但朝廷的大军处于守势,主力都在防守长安,而皇甫坚寿此前与他们略有不快,此时终于不得不请出和皇甫坚寿有旧的郭典,前来说情。
郭典人老成精,情知当初皇甫坚寿在扶风征辟人手被拒绝,此时自己前来,自然要放低身段,甚至任由一张老脸,被对方踩踏。
但为了家族安危,他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郭典行色匆匆,甫一下马,瞥见坚寿身边只有李修家的小子,便开口道。
“贤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汝已然今非昔比了。”
这句话似是感叹,似是自嘲,甚至深究起来,可能还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郭公言重了。”
坚寿虽然心态的确与昨日不同,但为人处事,不能得志便猖狂。
对于郭典的来意,他心知肚明。
想起去年皇甫嵩给他书信,他在司隶来回奔走的时光,恍惚间,竟然已经半年过去了。
时间催人,不容蹉跎啊。
扶风人当初对他爱答不理,现在大难临头,反倒想起他来了,不得不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要是早知道今日的光景,只怕当初他们比冯翊的士人积极百倍。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皇甫坚寿心道:“上辈子听到身边的同事,总是因为股票抱怨,每每听闻xx股票大涨,一个个扼腕叹息,都恨不得当初把身家性命全部压上,和现在的扶风士族比起来,虽然有千百年之隔,可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可能科技改变了人类社会的同时,人类本身也没有多大变化。
便是让古代人回到现代,似乎适应现代生活,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郭典见皇甫坚寿一直沉默,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郎君心中到底有何想法。
他不担心皇甫坚寿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不肯开口。
生死攸关的大事,只要开的出价格,一切都不是问题。
又寒暄了几句,郭典细细的打量,见他并无得意,也无拿捏的姿态,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接开口发问。
“贤侄可有什么难处?”
“难处?”
皇甫坚寿瞬间失笑。
他的难处可太多了。
他想让南北朝时期的军功入爵制度早日出现,他想让大汉的铁骑,在东南西北四面出击,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他想要大汉朝上下左右都重视科技,早日解放生产力……
甚至他还有更大更红的想法,都难以实现。
这些东西,可不是区区一个扶风郭家,能够给的了的。
“并无。”皇甫坚寿微微一笑,面色如止水般平静。
“郭公对狩猎是否熟悉?”
“贤侄说笑了,我也算是武人出身,如何不懂得狩猎?”
“嗯……”
坚寿慢吞吞的走着,似乎是讲故事一般,慢慢的说道。
“一只受伤的猛兽被猎人逼得紧了,自然会凶性大发,此时的猛兽,比不受伤时更要凶狠。”
郭典一听,这不是在影射韩遂么?
例子举的也算恰当,当即来了兴致。
“可此时的猎人强弓劲弩在手,更是人多势众,又怎么会畏惧区区猛兽?”
坚寿笑笑,打开天窗开始说亮话。
“听说韩遂已经把边章给火并了,看得出来他是困兽犹斗,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生怕内部生出乱子来,郭公,汝说,我应该进军吗?”
“韩遂为天下所不容,凉州,司隶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郭典不论心中到底怎么想,但他此时有他的立场,对于他的发言,坚寿只是摇头。
“时机未到。”
郭典顿时有些急了。
“时机未到?贤侄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