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下午,莫无难照着之前拿到的导览册,去找学姐说的那家书店。
话说那导览册地图对校内介绍一踏糊涂,对校外风光反倒说得天花乱坠。这“拾忆书屋”作为风光之一,赫然便在其列之中。
据说书店其名取自“勤识善忆”之意。已开了将近四十年,当年是无数学子心灵的寄托。
从收借旧书到出入考题,从各科课本到考研秘籍,从那带有檀木香味的木门到院中青葱草坪簇拥的桂花树,这间座落于家属院深处的书店见证了太多青年学生的急切、轻缓、理想、失意。
虽说在电子文档横行的现代,书店略有没落。但少出三分人间烟火气后,便多了几缕空灵循世意,现在的书店看起来,像极了一座隐于深巷的古董店,静待有缘人发掘它的神秘。
这种地方找灵异,简直再好不过了。
找到书店时,恰逢秋日的正午,正是人们午睡休息之时。莫无难走过略显寂寞的商店街,就看到了一个花园般的小院。
花园左边是面盖满爬山虎的砖墙,右边是一棵怒放的桂花树。树阴笼罩下,立着张青石制的长椅,其上坐着一名捧着书本的少女。
遥遥望去,有淡淡的阳光透过桂花树,照出了诸多明亮的光斑,精灵似地在少女乌黑的长发与白晢的皮肤上随风跳动。
她戴着天蓝色的遮阳帽,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就好像全心沉入了手中的巨著里一般摇头晃脑。她不时在口中喃喃细语着什么,可惜听不到声音,带来了一丝不谐调。
莫无难走到小院门口,看到了这自然与人共谱的圆舞曲,不由得将大脑放空了几秒钟。
但是他忘了停下脚步,便如惊林的枪声般闯进了舞曲,踏上了院内的青石砖。
少女恰好抬起头来。
他也刚好反应过来。
于此一瞬,二人皆停下了动作,彼此对视了一眼。只剩花草依旧在风中招摇,树荫里洒下细碎的阳光。
她看着莫无难,致歉似的点头笑了笑头,收起手中书本便急匆匆走过院落,打开了书店锈蚀的铁门,进去收拾了起来。
莫无难也反应了过来,有些难为情地向店内走去。
走进小院,他看到了店的招牌,上有“拾”“忆”“树”“屋”四个大字。那个“树还是用树枝编的,样式可爱而富含童真。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卖花的呢。他笑了笑,走入店内。
相较于店外的骄阳,书店内阴凉无比,让人觉得很舒服。莫无难看到少女已经钻入了柜台内,给他指了指书店内部,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无难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不过,他很快就抛下了这件事,朝着有“旧书区”标牌的地方走去。
翻书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与“灵异”二字有关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有嘛!心存幻想的我绝对是个弱智。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转头,却突然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箱子,里面的书上面几乎落满了灰尘。
莫无难迟疑了半晌,拿起了那本书,拂去灰尘,露出黑色的书皮。翻开一看,这原来是一本笔记,每一页上都贴了发黄的剪报,它们记载着大学曾发生过的奇闻异事。
像什么半夜自己跑的自行车啊,小树林里莫名的血脚印啊,每到两三点便自己转头的雕像啊之类的。
往下一看,全是这样的笔记本,封皮上还都记了日期。
他赶紧找了几本想要的,然后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它们抱到柜台上。
看见他抱着一叠笔记本走来,女孩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几秒。莫无难没有管她,把书放下,拿出手机就准备结账,却只能听见女孩嗯嗯啊啊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女孩伸手指了指嘴,然后狠狠摇了摇头,之后低下头开始找什么东西。
莫无难立刻开始搜索手语怎么打。
正当他废劲地比划时,女孩早已找好了纸笔。“我能听见。”她沙沙地写下几个大字,字迹并不十分清婉,但却带有几分媚秀的豪迈。
莫无难惊奇地看着她写的字,过了几秒钟,他不禁转头看向女孩,目光里带上了几分伤感。
这家店的店主竟然让这么娇小的女孩一个人看店挣钱,尤其是在她还是个哑巴的情况下。
真他娘不是人啊。
女孩此刻已放下了笔,抬头迎接着他的视线。
“你爸爸妈妈呢?”他取起笔,在纸上写道。
女孩怔了一下,但还是写道:“我是孤儿院里长大的。”
莫无难顿时想给自己来几个耳光。
看着莫无难一脸脑补几十万字的表情,女孩突然间们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写下:“我十八了,在这家店打工。你这些书是店长私人的,不卖。”
莫无难从悲悯中脱离出来,看了看抱来的书,问道:“借也不行吗?”
女孩歪头想了下,却被莫无难期盼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还是没有强硬地拒绝,叹了口气写道:“我帮你问问。”
莫无难看着她拿出手机打开视频通话,然后快速写了几个字。通话很快便接通了,店主是个老妇人。她笑嘻嘻地问道:“哎呦,灵灵这么早打电话是有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