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身边仍旧寂静。

忽然，某处街道上，平白无故张开一道黑线。黑线像闪电似地不断扭动，伸展，最后化为一道模糊的黑影。

黑影抬头，看到了另一道黑线，也在扭动扩张，化为另一道黑影。

街道上，公园里，大楼间，空城各处，不计其数的黑影出现。它们或是立于原位，或是飘在空中，默默地占据了城市。

忽然，它们齐刷刷地转身，全都朝向了他。

他并未理会满天的黑影，只是看向了那轮夕阳。

夕阳开裂，化作一只巨眼。巨眼有着水晶样的眼白，漩涡似的虹膜和纯白的瞳孔。它极快地闪动了几下，看向了他。

“它不可能属于你们。”他扬了扬手中的书。

巨眼猛地膨胀，直到瞳孔到达了他面前，所到之处尽皆归于虚无。

他看着那纯白的瞳孔，其中映出九道黑雾缭绕的人影。

那些人影纷纷闪过，越来越近。好像要透过巨眼袭来。

他并不慌忙，反而对着天穹张开双臂，似乎要给那空中的城市一个大大的怀抱。

“我要走了！”他大声宣告。

他的身体像一面镜子似的破碎，崩溃。每每有碎片落下，他都能感受到眼底的幻视，耳边的幻听，它们尖啸着围绕在他身边，构筑出一幕幕往日的幻境。

那是残阳下相互扶持的众人，是战场上独自挣扎的血影，是夜雨里几人立下的决心，是黑暗中呜咽的哭声，是废墟中新生的欢喜。

那是不应存于此世之间的“万象”。

那是独属于他的金子般的“自我”。

万般异象自书出流出，环绕着他，将“自我”击打得粉碎。残阳照耀着那些碎片和粉末，风使它们微微飘散，晃动。

像是湖面摇戈的波光，又像是风中盘旋的蒲公英，被那“万象”卷挟而去，又飞回了他手中的书中。

就这样，在微光与万象围绕下，残身慢慢淡去，露出了一颗棱镜般的心脏。

耳边不知传来了何人的声音：

“红叶犹可知秋至，落梅不懂逆春寒。”

他微微一笑，用尚未毁坏的手把书塞进心脏，然后将它狠狠捏碎，叹一口气，仰天倒下。

看着空中的城市，他好像听见了世界破碎的声音。

公园里，少年猛地一抬头，仿佛被翻动的书页惊醒。他伸了个懒腰，挺直腰板，拿起了一旁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