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到路边,一直等到快天黑,才遇上一个好心的本镇人路过。加兰请这好心人带话给镇上卖摩托车的郭老板,让他来把摩托车骑回去修,顺便把他也给带回去。
家里那天可急坏了,尤其是梅秀,不停地站在门口观望,其实只要爸爸出门未归,她心里就总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使她坐立难安,也惹来姐姐们和妈妈的嘲笑。
这天受伤的加兰大费周章地回到家后,对门邻居老镰叔替他请来赤脚医生医治他的脚,赤脚医生是老镰叔的亲戚,据说相当靠得住。
他给加兰脚上敷上一些捣得稀巴烂的草药,用纱布裹了,第二天再来时,他换了新药,把旧药渣收好带走,扭头嘱咐加兰的家人将换下来的纱布洗了。
洗纱布,这个活落在梅秀头上,她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很为自己能帮上点什么忙而感到莫大的安慰。
许多年后,梅秀才和金玉抱怨:为什么这么便宜的东西,那赤脚医生也要省?加兰包给他的红包里有不少钱,足足有两百呢,那时镇上好多干部一个月也才五六百块工资。
因为这次的半路事故,加兰想着要买一个手机,那时出门的男人几乎都是人手一个诺基亚,随时随地可以打电话联络家人。
梅芳结婚后也买了一台手机。
加兰腿伤好了之后,他买了一个彩屏的诺基亚,存了梅芳的手机号码,也存了家里的座机号码,还存了摩托车行郭老板的号码,这样出门就不怕了。
梅秀想起梅芳姐曾说想要什么就跟她讲,于是偷偷拿爸爸的手机发短信给梅芳姐,说自己想要一条裙子。
很快,新裙子有了,妈妈的骂也来了,她狠狠地教训了梅秀一顿,无非就是老一套:梅芳没有上班,没有钱,你不该问她要这个那个。
是的,妈妈的话很有道理,梅秀可不管这么多,她哪里懂得这好些成年人的道理,她太想要一条新裙子了。
新裙子很好看,白底灰格子的,只是略长略大了些,这可难不倒梅秀。家里有一台蝴蝶牌缝纫机,这还是金玉结婚时购置的“四大件”,当初离家躲计划生育时,第一个重点保护的就是这一件物品,其次才是两个女儿。
这缝纫机好用的很,操作也几乎傻瓜,有脚有手就行,梅秀只看过妈妈使用过几次,便学会了。
梅秀用缝纫机将裙子腰部缩短缩小了一大截,这才合适过来,穿着这裙子出门去,四处收获艳羡的目光,使得梅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随即将其它姐姐和妈妈的埋怨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