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细琐的声音，应该是林之鹏鬼混回来了。我一只手掩住抽屉，静待着下节课的到来。

……

三、四节课平淡地在我堕落之中度过。期间下课我并未离开教室，十分钟其实很快，在打闹之中就悄然过去了。

但它又可以让我们睡着，甚至能做一个梦。

一个轻易就能被打破的梦。

“随日出而熄……自由……”我敲打着笔头，眼神溃散发呆着。

乱写乱写。

“我的快乐在哪里/路旁的青草都比我自由/风儿可以轻抚他的无忧/我在学校的囚笼/望着云动……”

普普通通。我顿了顿笔，抬头与老师相互示意，假装在听课，思考问题。

“飞鸟迎着朝阳在歌咏着生命/辗转于森林、草原、田野/以及屋檐的昏隙/纵使雨来波及/也在期待着天明……”

我的天明了，因为离儿出现了。恰好下课铃声响起，我莫名兴奋，像中二的动漫主角一样挥起拳头，道了声加油！

然后就被同学和老师嘲笑了……

无伤大雅，我还是那个潇洒的少年。

在去吃午饭的路上被东子逮到了，他有些气急败坏，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你是忘了，早上是谁说要给我看抖音的了。”叶凯东挥舞着小拳头威胁着我。

“啊？哦哦哦，是哦，应该吧，也许，可能，或者……没事，等会给你看。”我掏出手机给东子示意。

“我就知道，咱俩是亲兄弟。”凯东直接上前扣住了我的肩膀，来了个激烈对抗。

“佛了你，手机差点掉掉了。”我赶紧兜住手机，挣脱凯东的怀抱。

走到食堂，满满当当全是人。小学弟学妹来回冲撞，带着问候亲戚的喧闹声，更使我显得格格不入了。

食堂阿姨还没治好手抖，就好像多给一块肉能造成经济危机一样。幸好，我会嘴甜喊姐姐，不过也就只能多给我两片菜叶子。

“嗯~~这个不错，点赞点赞。”叶凯东拿着我的手机点头满意着道。

“别给我点赞啊！”我一把抢过手机，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能诱惑到我凯东。

“干嘛，多好看多清纯的妹子。”叶凯东不满地看着我。

“一般一般，不是能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视频我不点赞。不多说了，干饭干饭。”我收起手机，认真干饭。

“切。”

饱餐过后，阳光正好，透过纱裙一样的云温和大地。我与叶凯东闷声前行，穿过一个又一个忙碌的身影，返回教室。

“话说你小子手机呢。”我在一班外走廊跟叶凯东道。

“还能在哪，老游兜里呗。”凯东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拿回来啊，算什么真男人，像我一样才潇洒。”我晃了晃头，伸出手在阳光下来回扫荡着。

“难，那就下周不交手机好了。”

“嘿，你小子。”

铃声响起，我告别东子回到教室。

睡觉。

梦里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如山茶般的女子，她在一片森林当中纯净，净化了我一身疲惫，使我更加看不清她的模样。

我努力的想靠近她，可遍野的荆棘阻拦着我。

她背对着我，不曾有一个回眸。

梦醒了，我揉着双眼，才发觉睡觉时压着眼睛了。我推开林之鹏，出门摸索着墙壁，像近视2000度一样，艰难地去洗手台洗脸清醒清醒。

“呼，好多了……”现在应该是500度的样子。

依旧倚靠在班级外走廊围墙上，这时已是午休结束十分钟后了。

长空下的飞鸟，摇曳的树影。广播里的歌声，楼下同学的交谈。

青春不就是这样的，怀念昨天，期待明天，浪费今天。

我笑了笑，摇摇头，转身回到教室。逗逗女同学，嘲笑兄弟，日子就这样平淡度过，却又在往后记念。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但老师学聪明了要排队点名，我被迫前往操场。

成功地再一次加深离儿对我的熟悉，虽然我还只是离儿眼里路过的陌生人。要先从陌生变朋友，才能成为恋人吗……

应该吧。

“好，自由活动，不要偷跑回教室啊，有老师向我反馈了这个问题。下课前五分钟再排队解散。”体育老师指挥完毕，便回到了办公室吹空调。

“啊？”这是女生。

“无所谓，打球去咯。”这是男生。

而我，早就往后几步一坐，玩起手机了。

“嘿，乐苦，来打球呗。”方强来到我身旁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打球，再说我手机还兜在身上呢。”我拒绝了方强的组队邀请，肆无忌惮地躺在草坪上听着歌，伸出一只手遮挡斜来的阳光，放空心灵。

“笑着说爱让人疯狂，哭着说爱让人紧张……忘不了！那个人！就……咳咳……咳咳咳。”靠，校长来操场了。我赶紧收起手机，起身抓耳挠腮假装自己有事做。

没逝，校长没注意到我。我见女生都聚在主席台上，便上前抱团取暖。

“哟，乐苦过来啦。”张芳苓笑着道。

“对啊，没事干，到处逛逛。你们干啥呢。”

“在聊八卦呢，来听听？”

“不了不了，不在教室听没感觉，我去找找书看。”我拒绝了小张的盛情邀请，转身走进一旁的播音室里。

轻车熟路从角落里翻出一本意林，越过几个也在看书的女同学，我找了个凳子坐下。

“唉，真无聊。乐苦你手机给我玩玩呗。”苏晴岚朝我伸出手道。

“滚滚滚，一边去。老师都在隔壁办公室里呢，等下一出来不就抓到了。”我用书拍开苏晴岚的手，反手就将手机掏了出来。

“切，还有多久下课。”苏晴岚翻了翻白眼说道。

我看了看手机，比了个十字，便不再理会她。

QQ空间没有新的动态，微信朋友圈也没有人在分享日常。我起身拍了拍屁股，将书放回原位，就直接离开了播音室。

深吸一口广阔操场的空气，我随意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身体就嘎吱嘎吱响着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时间被消磨着。

“好，集合了集合了！”体育老师在众女生的期待中守约而来。

作为最闲的我是第一个排好队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比女生还想下课的男生。

“报告老师，男生都在那打球呢，不用喊他们来集合了吧。没有人偷跑，全齐了！”女生们激动地喊着。

“嗯……对对对。”我无所谓，现在只想下课。

“那好，解散吧。”体育老师手一挥，队伍立马冲向了操场大门。我不紧不慢，穿梭在林荫小道之间。隐约中我看着斑驳石阶浮现出一丝灵感，却又在转角消失不见。

上楼时看见离儿在认真上课，所以我并未有过多驻留，跟里面在上课的地理老师互相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到教室我才恍然惊醒，有点招摇了不知离儿有没有注意到我，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我能如何了。

下课我将手机放在教室前充电，却发现位置已被充电宝占满，遗憾离场。

“热死了热死了，死乐过来看我一口一瓶水。”狗强热情邀请我过去看表演。

“来来来，剩一滴补一瓶。”我拍着手给法克强加油。

方强拧开一瓶还未开封过的标致矿泉水，仰头就是猛灌。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在观看这场表演。

“喝，喝，喝……可以啊法克强，好了我走了，没意思。”我见方强喝完便恢复平静。

“别啊，来来来这节课坐我旁边。”方强极力邀请着我，我不为所动……

“好吧，哥勉强回来陪你一回。”我返回座位带上凳子，就这样回到了我曾经的熟悉的狗窝。

“舒坦，还是在后面爽~~”我挪开方强的书，找回了当年感觉。

“对嘛，就该跟我一起坐的。”方强给我几个当年我留在抽屉的小玩意，更使我不想离去了。

这节地理课，我理所当然地隐藏在后面。直到那个答辩现任同桌，发现我不在就大喊大叫，躺平生活就这样被迫中止了。

“我在后面，你小子我真服了。”我朝林之鹏竖起大拇指无奈道。

“你跑后面去干嘛，抛弃我是吧，呜呜呜……”林之鹏做作着恶心众人。

“好了好了，乐苦你没事坐到后面干嘛。林之鹏你不要讲话了，继续上课。”老师敲着讲台威慑着我们，顿时一片寂静。我就这样被一笔带过。

“我这叫限时回归……”

16点05分。

下课。我同方强一起去厕所进行仪式。

“呼……爽！走吧走吧。”我激灵一下，关闭阀门提上裤子淡然出门。

“哎，下节什么课。”方强抢在我身前洗手。

“套你猴子，别挡我。自己回去黑板上看。”我一把推开法克强，头向教室里仰头示意着。

“服了你。”

当然我们并未回到教室，又在走廊固执地迷恋远走天边的云。

我伸出手拂过空白，就好像能摸到那空白的风。可我也是空白的，心空荡荡的，两个都空白的物又怎能相互触摸。

我低垂着眼眸跟方强道：“马上要高考报名了，有什么想法。”

方强抬头哼气回道：“读不好就去春考呗，还能多打半年工赚钱。”

“说是挺好，但我家里人想我高考，可我是真不想待在这破学校了。”

“你干嘛不高考，成绩不就一个英语差。我就不一样了，我都差。”

“我不想读啊……唉，算了，没啥好说的了，再看吧。”

铃声响起，我与方强的聊天，就这样告一段落。

16点15分。

生物课。老师，同样也是段长身份的标哥又在教育着我们。

“哼，我看你们是都不想读了，还有两百多天就高考了，还在想七想八。后面那几个就都不用来了，回家等春考就好了，一天天的都在干嘛，尽会惹事。”

我低声和林之鹏抬杠着：“切，没办法呗，谁叫我们是乡下中学，还是最差之一，没生源你想我们多会读书。”

“哎，那我就不赞同了，我就很聪明。”

“嗯？”我看着小鹏子，也是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

标标终停下了他的每天教育，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心虚。

“雨我无瓜，该干嘛干嘛。”我甩了甩头，开始认真听课。

因为我喜欢生物，所以这是我唯一会认真听课的学科。

但也没用，我只在课上学，课后从来不学习一点知识。

各科的成绩也不高，谁叫我们都是“差生”选上来的。

好吧，是我们不努力。

不多想了，我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无所谓。

我真能够无所谓吗？

当时的我是不知道的。

……

17点00分。

“终于放学了，这节课强度拉满。起开，我出去一趟。”我伸了个懒腰，趁林之鹏起身让位置的时候，从另一旁快速离开。

“你**。”林之鹏亲切的问候传来。

“差点忘了，我决定不走了，因为我还没追到离儿。”我依靠在方强的桌子旁突然出声道。

“如果她春考呢。”狗强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我。

“啊？不要啊！”我顿时被吓到了，赶紧出门逃离这个魔鬼。

教室外的学校外的天空外的什么都无了，只留下孤独的寂寞的闲的我在没事找事干。

楼下陡然出现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对其喊道：“凯东！去哪呢。”

叶凯东被我吓一跳，转过身来怒骂道：“干嘛！我去操场跑步，要不要一起。”

“不了吧，后面再来。那你去吧。”我这时才想起该去干饭了，立马下楼奔向食堂。

……

“吃饱喝足，嗝~”我边揉着肚子，边欣赏着路旁老爷爷种的花花草草。虽然我认不出啥品种，但那惊艳的色彩至今还存留在我的脑海。

“我以后要是那么闲，也种点来养眼。”

回到教室，没意外一个人都没有。我不喜欢在其他时间回宿舍去，毕竟在宿舍玩手机还会有被抓的风险。

我站在走廊旁打开手机，播放着薛之谦的歌。歌词里有这么一句话——

“别坦白别让故事精彩”

我更加犹豫对莫离的喜欢了。

天空毫无保留倾倒着暮色瀑布，用一种热烈且狂乱的方式，等候晚夜的到来。

我心心念念的女孩出现了，与徘徊着的我，定在了同一刻。我从楼上望下，眸子越发明亮，手不经意间就暂停了音乐。

那沉醉的夕阳抚于莫离，残留着一丝温暖，我祷告的神明终显露出了她的光辉。

我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但唯独少了你的陪伴，成了遗憾。”

就让他们去猜吧。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想对莫离说——

“阳光下的伊人光扬是你，所以我喜欢你。”

但终究只是我自嗨，写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理由去喜欢，没有理由拥有。

我整了整衣裳，没有打扰谁，没有留下什么。

光明逐渐涌入黑暗。

我也遁入黑暗。

……

“那么，这题你再用左手比一下，然后安培力向左是吧。服了，左手法则你都不会，回去复习一百遍再来找我。”物理晚自习在游荡着的我，经常被同学抓来问题。

至于小阮，他上楼去了。毕竟老师是公用的，有我坐镇在班里就行。（老师少，所以一般是一个老师教两个班级，虽然我们一共也才六个班）

我即是老师。

“但你不要什么问题都问我好吗，法克强。”

“哎，话不能这样讲，来来来坐一下。”方强分了一半凳子给我，但我不领情。

“行了行了，我走了。这题你等小阮下来了再问他去，我看不懂。”

“你觉得他讲了有谁能听懂？”

“也对，那就下一题。”好吧，其实是我懒得讲了，我得回去我的宝座摆烂了。

没错，就是讲台。

装装样子罢了，我本职还是个为同学服务的班长。

所以我在讲台上，是盯着外面的。

“嘘嘘嘘，小阮下来了。”我赶紧提醒同学，然后装做认真学习的样子。

“咳咳。”班主任慢慢悠悠地从我身旁走过。

一圈，两圈。我自觉起身让位，回归我的狗窝。林之鹏还在刷着练习册，我不知道该干嘛。

教室恢复平静。

……

今夜的温度不知为何骤降，我接连两个下课，都未离开教室。其中大课间我在黑板上更新明日的课表，且没有什么食欲，所以并未去食堂吃夜宵。

兜兜转转一直在换地方玩手机，抖音、小说和最右逛了个遍，快乐是挺快乐，就是同学经常过来一起看，我得小心监控装作看书。

同样的，度过剩下无聊无趣的晚修，就结束今日的“学习”了。

21点50分。

我兜紧手机，光速冲出教室奔向厕所。因为特么在上课时口渴灌了两瓶水，为了能送别离儿，我得加快速度。

“我要偶遇离儿，你一边去。”我挥了挥手让方强不要纠缠着我。

“神经，我看你是痴汉尾随。”

“滚蛋，我才没那么猥琐呢。不讲了不讲了，下楼下楼。”

由于大家放学都是从靠近办公室的那段楼梯走的，我为了能不被离儿发现，且跟上大队伍的速度，依旧选择从我班级这的楼梯下楼。

毕竟就我和方强，我一步就跳一段阶梯，四步直达地面。

不慌不忙，我插入人群寻觅着那个身影。

……

“她走了，别看了。”

“嗯，走吧。”我不肯回头，直到莫离的身影不再被月光笼罩。

“我错过了月光给路灯画的水墨丹青，可还是来不及陪伴你。离儿你怎么就跑的这么快呢。”我懊恼地想着，垂头丧气跟随着方强离去。

回到宿舍，简单洗个澡我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了。

我的空灵之想，无终之幻，徘徊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痛苦着我。莫离真是我能所拥有的吗？

我很想知道。

我的那条动态还没有什么点赞，毕竟大家都还没发手机。也有可能是大家还没开始玩手机，毕竟不止我一个人私藏了。

尤其是女生，她们那基本不查房，也没舍管会没事干用手电筒照亮某人脸，所以安全的很。

我蜷缩在角落用被子闷住自己，像个隐蔽在阴暗下水道的臭老鼠，不可见光明。

小说看个不停，时间悄然流逝。

我算是废了。

……

我很是疲惫。

调好闹钟，收起手机。

世界寂静无比。

23点23分。

息屏。

今日，2021.10.21，星期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