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点49分。

脑子还没清醒，手就把闹钟关了。

“明明还没响啊，我服了。”

“啊？阿巴阿巴……”

“起来了别睡了，5点半了。”

“嗯？！那你叫我起来干嘛！”

“骗你的，51分了。”

“好，起床！”

又是在学校的一天，不过从此开始，我有了新的存留意义。

“离儿！”

“干毛！吓我一跳。”

“没事，喊一下而已。”

“干你。”

“不要啊法克强~”

日常打闹。

简单洗漱完后我又带着方强上学，唉，这孩子就是要我陪着。

因为他在班上只有我一个知心朋友。

悠闲散步在校园之中，秋叶慢慢汇成我思绪的结晶，凌乱地交织在一起等待着人来打扫，又或者被风吹散。

又来早了，没有班主任来抓人。

反正也抓不到我。

似乎走更远的那段楼梯已成了我的习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离儿，却又会假装只是不经意的张望，避开交汇的目光。

但回头，目之所及，只有无尽的秋。

我的春天曾短暂地注意过我。

我不知道。

走到教室，教室寂寥无人，时钟滴答滴答敲碎了我的心。我将灯打开，把昏暗驱逐至窗外，引光明安居于此。

无趣，我到走廊发呆。

“风。”

我轻轻地对天空说。

可并没有风来。

我转了个身又回到教室，等待着早读的开始。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乐苦呀，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啊。”

“都说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下全世界都知道了，我都还没表白。”

“哥们给你出主意，你就告诉告诉我吧。”

“一个字，鸽吻——滚。”

“行，不理你了。”

我就怕一传十，十传百，等下整个年段都晓得我暗恋莫离了，不对，直接变明恋了。

然后就吓到离儿，狠狠拒绝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赶紧读起书来转移注意力。

6点20分。

这次我拉着方强陪我下楼。我尽力地维持拿旗的身姿挺拔，跟在方强的后面，想要离儿在注意方强的时候能注意到我。但我又得装作不认识狗强，怕离儿知晓我就是那个送蛋挞的朋友。

“瑟瑟发抖，瑟瑟发抖……”

“你在我背后嘀嘀咕咕什么呢？”

“不要看我，看路。”

“得得得，你又发什么癫。”

“想离儿了。”

“想就去找她啊，她就在那。”

我顺着狗强指着的地方看去，莫离还真就出现了。我赶紧恢复平静，目不斜视淡然下楼，擦过白墙在人群中穿越。可惜下楼的路太窄，去操场的路太宽，我与莫离的距离忽远又忽近，始终是个路人。

分别，操场还有些许冷清。我静待着同学、老师和铃声的到来，沉寂于风中。

展旗昂首挺胸，我似乎有了些生气，却还是叹息一声，极目远方。

远方的孤影徘徊在自由的天空，下至山间林阴，上去九霄云外。翱翔于天际，无忧忘朝夕。我渐渐迷失在了飞雁的轨迹当中，直到铃声将我催醒。

……

“每天来这么两圈，真是得劲，呼呼呼……”

“无所谓，反正我的鞋带会自觉打开。你背后怎么白的。”方强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晓得。你算是废了，法克强。”

“总比你好，你这个偷窥狂。”

“我怎么就偷窥了，我光明正大地看好吧。”我趁其不备将班旗塞入方强的手里。

“那你有跟她讲过一句话吗？”

“没有，嘻嘻。”

“嘻你个大头鬼，滚蛋滚蛋，热死了。”

归时如来时一样短暂平静。我背着手，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看着离儿在远处。

“我在须臾的尘埃中，望向被簇拥的你……唉，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开e开e。”

“你可就别叽歪了，什么时候表白啊，没点实力。”

“还不到时候，我都不晓得人家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那你倒是去打探情报啊，天天搁这emo，你以为你是写小说啊，光看就能在一起。”

“的确，离儿那么可爱不会已经有人表白了吧，呜呜呜……”我掩面假装痛哭。

“我**你个**。”狗强拿起旗就想给我一击，我赶紧拦下。

“咳咳，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先回教室等吃饭吧。”

“得得得。”方强将班旗塞回我手中。

……

7点10分。

高三由于紧张繁忙的学业，早自习是提前于铃声五分钟结束的。却又因为我们高三教学楼在偏远的实验楼旁，所以每次抢饭，都要引发一场地震才肯罢休。

我吸取前几日的教训，并未加入抢饭队伍之中，在下楼的途中随机选中了叶凯东将其拉住。

“干嘛，我要去干饭。”

“哎呀，不慌，咱慢慢走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

“有啊，八卦一下你同学。”

“你真是闲的蛋疼。没什么好讲的，现在的我要干饭。”

“一起一起，手机给你刷抖音。”

“哎哟，早说，走走走。”

我与叶凯东勾肩搭背极其嚣张地走向食堂，路上尽是与我熟识的同学，打声招呼，就又有另一个答应。不过更应该说，谁都认识我，我可是出了名的嚣张。

凯东也一样，不过他是憨厚（傻）。

跌跌撞撞打闹至食堂，排队的人已经挤的快到门口了，不禁感叹阿姨效率之低。不过我和叶凯东不能光看着了，因为我已经听到学弟学妹们飞奔而来的地动山摇之声。

“啧，年轻人就是浮躁，有什么好抢的。”我赶紧拉着叶凯东向前排队。

“不知道是谁当年慢慢悠悠走来，然后排队十分钟愣是眼看着最后一盘饭被端走，是谁啊。”

“我不道啊，我都是跑第一的好吧。”

“切。”

“甭说了，快挤。”

队伍极其缓慢地向前移动，我恨不得抢过阿姨的铲子给自己打饭。

三分钟后，随着微信提示支付成功，我连忙给阿姨示意，而后赶紧抓起饭盘奔向一旁，抢来一份猪肉汤。至于东子，我早已将其忘记。

“哎哎哎，人呢？偷跑是吧。”

所有人都在忙着低头干饭，我脸盲找不到叶凯东，便又随机选中几名同学搭伙。

正巧，我在边角之中看到了云洛坤与其他同学，上前组队。

“洛坤，又又又吃蒸饺啊，这么点吃完不就又饿了。”

“管它呢，这个鸟食堂什么都不好吃，也就蒸饺配花生酱凑合凑合吃了。”

“那的确，我得找找看食堂这次还有没有给我偷偷加料，上次的小青虫实在遗憾，在我吃完饭时才出现，可惜可惜，没能赚食堂一笔钱。”我拿起勺子在汤里翻找着。

“你是真人才，我吃完了，你自己留这吧。”

“别啊，陪陪我嘛~”

“滚蛋，吃个饭还玩手机，你是真有时间。”

“细嚼慢咽，慢慢来年轻人。”

还未等云洛坤骂我，旁边的叶良与夏禹杰就先起身离去了。我被迫收起手机低头认真干饭，坤坤沉默地等待。

……

“呃……俗话说得好，饱饭思……那啥。”

“你就别叽歪了，没有妹子给你看。”云洛坤见我吃完立马拿起蒸笼起身跑路。

“别啊，等等我，刚吃完别走那么快。”我赶紧托起饭盘跟上。

将盘子随意扔进回收池里，我正欲迈出脚步，眼神却不经意一瞥，看到了我一直想念的她。

我徘徊在食堂门口，迟迟不肯离去，洛坤上前问道：“你小子看什么呢，还不走。”

“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啊？”云洛坤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走吧。”我看到离儿已经吃完准备走了，赶忙拉着洛坤逃走。

路上。

“怎么，看到美女了？”云洛坤与我闲聊着。

“对啊，我一见钟情了，在想怎么表白呢。”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直接上啊，想那么多干嘛。”洛坤被我逗笑了。

“这不是没信心嘛，我又不帅还没本事。”我自嘲笑道。

“啊？你来真的啊乐苦。”云洛坤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不然呢，不过不告诉你是谁，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都说了直接表白，我们现在都高三了，哪还有时间让你慢慢想。”洛坤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摇了摇头并未继续回答，沉默地回到教室。

教室的窗帘又被拉上，如沉重的乌云而袭黯淡了天空。我从抽屉中拿出外套，和同学们一样，宛如在寂静的晚夜中睡去。

由于在食堂已经看到了莫离，所以我并未待在走廊期盼离儿的身影，心满意足魂入梦乡。

或许我是真的累了，一闭眼我就失去了五感，陷入黑暗……

……

“叮铃铃~”

“起来了起来了，上课了。旁边同学拉开一下窗帘。”英语老师拍起了我们倒下的肉身，却唤不醒我们堕落的灵魂。学日语的同学陆续拿着书离开，我趁着去了趟厕所放水，顺便洗了把脸清醒片刻。

“好，今天我们复习一下昨天讲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又拿出草稿纸书写我凌乱的思绪。

我幻想着我与莫离的以后，那时的天一定很蓝，风把云推去了另一个世界，时空静止在我望向莫离的那一刻。我的心是不平静的，但我不敢有任何动作。

莫离突然笑了，我的心一瞬间跳动地比我跑完1000米测试还要狂乱，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好……”

还未等我回应离儿，突然一声大喝响来：“乐苦！现在在讲试卷了，你怎么还没有动作！”

“不好意思，傻了傻了，这就拿出来。”我连忙俯身在地上的试卷堆中翻找，但我也不知道是哪张，便随意拿出了一张应付了事。

还好，老师又沉浸在讲课之中，我成功被忽略。

我幻想的天空已被撕破，但我依恋的那个女孩还并未远走，她就在我身下三米距离，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直视我的内心。

浑浑噩噩度过一节课。

8点45分。

我烦躁地离开沉闷的教室，徘徊在走廊深呼吸着。

同学又都倒下睡觉了，没有人陪我聊天。不过也好，我其实很害怕和别人交流，因为我怕不小心讲错话，使氛围冷淡话题终结。所以我与别人交谈之时，或者要开口之前，我都会在脑海中预演一遍对话。实在没法了就自嘲幽默一下。

但我还是没想好怎么先开口，对莫离表明我的喜欢。

依旧撑着身子往下张望，离儿却未如我所愿出现。其实也对，大家都在补觉，就我闲得蛋疼会出来吹风了。

徘徊不止，我回到教室等待下一节课的到来。

……

9点40分。

“那么，这个等差数列最终可用裂项相消法得出答案……好，下课。”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到来，煎熬的数学课终于结束，开始享受我超级无敌长的30分钟大课间。

“嘿，走去双排。”林之鹏边说着边从我的抽屉中拿出纸巾，我连忙制止。

“你自己去，干嘛拿我的纸啊，去别人那偷拿。”我抢回抽纸却已来不及挽回，林之鹏手上已然多出了几张我的纸。

“你比较近，话说咱俩啥关系呢，就用几张，下次我的给你用。”林之鹏一脸坏笑地逃离我的怒斥，我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不睡觉吗乐苦，这不像你啊。”方强来到我旁边说道。

“笑话，我特么精神小伙，根本就不睡觉的好吧。”

“那出去吹风。”

“好啊。”

我同方强在走廊驻留，丝丝凉风吹来，波动了我的心海。

朦胧之间我恍惚看到了一个如山茶般的女子，有着山茶花一样缤纷可爱的色彩。

我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可转眼间，她就如梦一般了无踪迹，消散在了我的天空。而我还在守着我那小小雨巷，一步也没有勇气迈出去。

可能我永远也追不上那个如山茶般的女子了。我的天空响起了雷鸣，雨巷也就真的成了雨巷。

我看着楼下喧闹的人群，独自发呆。方强在我耳边叽里呱啦，讲着一个又一个他上课时发生的趣事。

“哎，我跟你说，刚刚上课李语心又撞我的书，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一起坐啊，帮我制裁一下她。”

“你要问小阮放不放人，我也想回来啊，在前面我都不好摆烂了。”

“服了。”

“唉，无所吊谓。”

同学在走廊来回穿梭着。

“想好没。”我突然开口道。

“什么？什么想好没。”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啊，怎么。”

“唉，那你不懂哥的煎熬。”我摇了摇头说道。

“哈哈哈，傻杯。”

“我靠，我只是想拥有一场甜甜的恋爱而已。”

“就你这怂样，我看还不如想想中午食堂吃什么菜呢。”

“好主意，中午吃啥啊……”

我没有抉择。

风过耳畔叶落深秋，深秋叶落耳畔风过。反复的是我们悸动的心，与慌乱错过的眸。

徘徊若止，那就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我便带着方强下楼。

若是能看到就好。当然，能偶遇最好。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不会转身就逃。

幸好，没给我丢脸的机会。

我依然缓步，双手插兜嚣张下楼。我痴望、期待。如在远方绽放的绚丽烟火，我痴望、期盼。

风声寂静日光暖煜。莫离一如既往的在教室里，恬静着、独立。我站在楼梯上凝视，凝成一尊石像，望着我心心念念的女孩。

离儿翻看了一下书，也揪住了我躁动的心。我不敢待太久，却又恋恋不舍，一步一步僵硬着下楼。方强已经在二楼等着我，催命一样，我真想揍他。

“催什么催，哥在看朕的美人。”此时我还未收回注意力。

“看你妹看看看，赶紧的。”方强不耐烦地在原地蹦跶。

“好了，等下回来继续看，咱去哪。”我终走下了楼梯，与莫离之间已没有了窗口可相通透视。不知离儿是否在我离开的刹那放下了书，转头抓住了被阳光温暖着的我。

我和方强勾肩搭背路过二班、一班，以及群魔汇聚的办公室，“噔噔噔”快速下楼去到了教学楼前的平地，悠闲着晒太阳。

“嘿，看那小学妹不错。”方强朝远处点头示意。

“没我的离儿可爱。”我不在意地说道。

“什么就你的了，不要脸。”方强转头回来鄙视着我。

“就是我的，只不过现在不是而已……”我没有底气弱弱地说道。

“唉，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就好。”方强摇了摇头拍着我肩膀说道。

“什么？！不是，哥什么人，这就在一起给你看。”我立马被激动转身走回教学楼。

“哟，鬼才信。走吧走吧，外面没意思。”知我者，狗强也。

“回去睡大觉，睡大觉。”方强给台阶我就敢下，狗强要是狗叫我就敢给他拉坨大的。

没忘记下楼的真正任务，我在回去的路上，又窥视着离儿。

好吧，没那么猥琐，其实我上下楼梯的时间很短，只是注意力全在离儿身上了而已。再说了我更怕离儿发现我在看她。

没办法，这是我能让离儿先熟悉我的出现，想到的唯一笨办法了。

我神经绷紧在莫离若要转头的刹那，不舍在视线消失的瞬间。恍然之中，我已经回到教室。只有个别同学还在努力写着些什么，其他皆已扛不住压力睡去。

黑板上还残留着上节课书写的式子，我也不好打扰同学上去擦黑板，索性也跟随大众，“同流合污”。

但我睡不着，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