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傅秋玄心虚上前。
右手就在那一刻被神迦一把捉住,她右臂上的衣料已被撕开,露出块狰狞窟窿,想来是被那恶鬼连皮带肉一起咬掉了,伤处鲜血汩汩,将她那玄衣染得湿透。
“哟,又挂彩了。”神迦语气微怒,眉间笼上了一层薄冰,“蠢东西,多少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若哪天我不在了,你就等死是吧!”垂目见难免看见她左侧腰间那从不离身的银铃,似乎从未发出过声响。
同心铃。
神迦记得这个名字,寓意似乎是永结同心,然而他却一直没有机会看清银铃背后所刻的字。
“岂能让他得了便宜?你知道的,咬我一口,嘴里就要长十只虫子,我估摸着,那小鬼这会儿已经蛊毒穿肠死翘翘啦!”见神迦沉默不语,傅秋玄贴上去拽他袖子,“若真有那一天,我和迦叔一起死不就好了,也省得你在黄泉路上牵肠挂肚。”
“闭嘴吧你!”傅秋玄脑门上挨了一巴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便噘着嘴不再多说。而神迦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手上结印在小道士腹部走了两圈,随后缓缓吸出一颗泛着幽绿光芒的内丹。
“啊呀,难怪那乌鸦精急着吞噬其他妖物,这千年内丹没点修为压制,竟取不出来,还好迦叔在!”傅秋玄一面恭维对方,一面掏出小净瓶将内丹收入其间,欢喜之意几乎漫出了眼眶。
“说吧,拿这个做甚。”神迦道。
“我想回往生大泽,救一个人。”
“救谁?”神迦追问。
“梅一枝。”傅秋玄顿了顿,又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神迦听到“往生大泽”的字眼面色一沉,却不见喜怒,半晌才开口骂了句:“什么鬼名字!”
回到无忧馆时夜色阑珊,神迦信手将穷道士扔进一间客房,自己便沐浴更衣去了,四只颜色各异的猫儿凑上前去,围着小道士上下检查。长相貌美的玉面狸月仙嗅了嗅小道士衣襟,登时被对方熏得连退三步,绣虎阿融甩了甩她断掉半截的尾巴,与小幼夷左右绕着小道士打圈,只有花狸猫秦至冷漠地蹲在藤椅上,显出不感兴趣的神色。
傅秋玄一头扎进了神迦卧房,躲在红梅屏风后踌躇不前,只见那个人背对着她泡在浴桶里,肤白胜雪,青丝如瀑,好一番尽态极妍。
“不是恩断义绝了么,为何还要回去?”里面传来冷冷的声音。
“此生我只亏欠了两个人,一个一枝,一个老七。”傅秋玄声音突然降得很低,“可老七已死,唯独一枝,我想救她。”
当年神迦在昆仑山遇到傅秋玄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怀里抱着把紫檀古琴晕倒在大雪中,单薄身子差点被雪埋个透彻。他心生恻隐,便将她捡回去。
足足花了一个月,他才将傅秋玄唤醒,却不想,她醒来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也不说话,行尸走肉一般。他四处打听,才依稀知晓她来自往生大泽,因与琴师七鸣玉一同在奉明宫杀人放火,泽内怒不可遏,就地将二人处决,七鸣玉当场散了魂去,她为何能逃出来却不得而知。传闻中她和七鸣玉情深意切,而对方魂飞魄散,她必然承受不住。
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时候神迦笑了笑,对蜷缩在墙角落一动不动的傅秋玄道:“我知道天界封印了一只蛊虫,是巫蛊之宗大衍喂养出来的一个邪物,若以九九八十一条极阴者的精魄饲养百年,便可成为蛊主,届时扭转乾坤颠倒轮回,若要复活一个人何其容易。”
“真的?”这是傅秋玄说的第一句话,她抬起头,空洞眸子里终于生出一丝波澜。
“可杀人夺魄是违背天规的大罪,若叫天界发现,便不是魂飞魄散的后果了。”神迦淡淡道。
“我不怕。”傅秋玄脱口而出,“只要他们能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