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漱休堂时那两个妖怪已然不见踪影,偌大的水池空空荡荡,唯独水面上还飘着几缕没有散去的墨色。神迦弯腰拾起一卷坠落在旁的美人图,画中碧衣女子身形窈窕,眉眼清丽,面颊处一点黑痣,正是同乌鸦精鸳鸯浴的那位相好,也不晓得是谁的鲜血溅落眉间,为她增添了几分阴戾。而画卷下方笔走龙蛇,提诗一行道:昨日方见风华正,音容未及钟情永。
落款处的墨色已经晕染,看不真切了。
“这是……”傅秋玄有些不可置信,“被那乌鸦精吞噬了?”
神迦冷哼一声,面上浮现出一丝漠然:“秋玄,你记住,除了我,这世上的男人可没几个好东西。”他将画卷收入袖中,又道,“走吧,去姑幻山瞧瞧。”
老树被毁,千年内丹引来的那些修为薄弱的精怪多出自此山,神迦与傅秋玄虽不知道对方老巢在何处,但若放出风声说内丹被一只乌鸦精偷走,对,就是缪缪那个相好的!届时,这些争夺的精怪恐怕都能掀了他老巢,如此还急什么,坐收渔利就好。
姑幻山风水佳灵气盛,产的精怪一个比一个还狡猾。在听闻他们的说辞后,一只女乌鸦颇为警觉道:“缪缪的相好?你们也觊觎内丹吧。”
神迦思索片刻,还未说话,便听傅秋玄为难一笑:“哪能啊,那个乌鸦精仗着内丹在咱们城中胡作非为,掳走了好几个黄花闺女,这不,咱们县令交代了,若不剥下他一层皮,小的几个都得提头回去。”
女乌鸦瞅了一眼旁边点头如捣蒜的神迦,又问:“你们怎么知道他是缪缪的相好?”
“唉,这事外人虽不好置喙,但小娘子既然问了,在下也就直言。”傅秋玄正色道,“他不仅掳走好几个黄花大闺女,还跟另一个女妖精纠缠不清,说什么……说什么等内丹剖出来,就把缪缪送给她当洗脚婢……”
“什么!这贱人!!”女乌鸦气得发抖,骂起来声音也极为刺耳。
“小娘子莫要生气……”
“滚开!”女乌鸦一掌推开傅秋玄,“哗啦”一声抽出条长鞭转身就走,“老娘倒想看看这对狗男女要谁做洗脚婢!”
望着女乌鸦离去的背影,傅秋玄一脸惊恐道:“她,不会就是缪缪吧?”
神迦不置可否,盯着傅秋玄啧了啧嘴。
“你盯着我做甚?”傅秋玄道,“我又不是断袖。”
“……”
两人尾随缪缪一路来到黑风洞,却不想她刚迈入洞内,里面便传来打斗之声,紧接着又是惨叫入耳,洞内倏然蹿出条迅疾如风得黑影,怀里依稀还抱着个瘦弱之人。神迦与傅秋玄对视一眼,急忙冲进山洞查看,缪缪意料之中的丧命了,四下还躺着五六具尸体,皆乃斗法而死的小妖,其中包括漱休堂里夺人修为的男乌鸦精。
神迦道:“追!”说着,已闪身冲出洞内。
二人足足追了数十里路,那人却突然钻进一片漆黑的林子内消失不见。傅秋玄和神迦跃入密林,这才发现周围薄雾弥漫,寒气森然,仿佛有什么东西虎视眈眈。
随着身后蓦地刮起一道阴风,神迦手中攻势迅疾打出,却见一个人影堪堪躲开,在薄雾中显现出轮廓——竟是个身着净衣,手持拂尘的道士。看清二人后,他率先收了攻势,向神迦揖手道:“敢问二位施主,可曾见过一名灰袍小道长,身高六尺,些许清瘦?”
神迦目光略显不善:“怎么,你认识他?”
“不错,那小道长乃我师弟,因被妖精掳走,贫道奉师父之命,特来相救。”道士面色诚恳。
“没见过。”神迦不愿多说,拉着傅秋玄要走,背后却突然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且慢!”
来者是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她脸色惨白,嘴唇血红,一双泛着寒气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锁向他们,若细看过去,还能发现她那扑了层厚厚胭脂的脸颊处有颗黑痣。“二位,这道士在骗你们,千年内丹被他藏起来了。”
道士犹觉不妥,掐着手指算计一通,忽然面色大变:“妖孽!通天观白云子在此,岂敢作祟!”手中拂尘一震,万千丝涛已如遮天巨浪般席卷胭脂女,眼见对方被淹没,白云子高呵一声,左手捏诀欲将其擒拿,谁料丝涛中早已不见胭脂女的身影。
白云子左右寻觅不得,正是疑惑,“咯咯咯!”身畔陡然响起胭脂女诡异的笑声,未待反应,他背后已中了一爪,整个人跌出丈外,半天也没爬起来。
“一只……花母鸡?”傅秋玄见他背后的伤口血流涔涔,几欲见骨,不由咧着嘴龇着牙,眼中迸出杀气,“算你走运,这玩意儿与我,不——共——戴——天!!”说话时,她右手一挥,一道白光闪电般射出,径直劈向女子脖颈。
下一刻,那胭脂女的头颅砸在地上,还骨碌骨碌滚了两圈。
白光瞬息间回到傅秋玄手中,却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乃是一张轻飘飘的白纸。白云子被吓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一张纸竟有如此杀伤力,瞠目结舌道:“你们……你们……”
“谁跟你说咯咯叫的都是花母鸡?”神迦指了指无头的胭脂女,有些无语,“那是只山魈,传说中见人则笑,其行如风的怪物。”
“啊?”
“修为不高,你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