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深更半夜的我家白狸怎么不见了,缘是躲在这里偷学男女之事。”神迦小声调侃道,“终于开窍啦?”
傅秋玄百口莫辩,急忙道:“我能有这么无聊?你细看这浴堂,里面的活物全是些精怪。”
“精怪有什么稀奇。”神迦边说着边往屋内瞥了一眼,那缠绵着的两条影子中,女妖似乎没沉住气,周身开始逸散出淡淡墨色,花花绿绿的像一卷坠水丹青,而她的影子在摇晃烛火下捉摸不定,十分蹊跷。
画妖。神迦心头一滞。
傅秋玄却似没在意,沉吟道:“精怪确实不稀奇,但立城之树被劈,内丹丢失这事却稀奇得很。”
“怎么,你对它那千年修为也感兴趣?”
“嘿嘿,有那么一丢丢,”傅秋玄面上扬起一抹委婉的笑,“迦叔……”
神迦做出了噤声的动作,傅秋玄这才察觉到屋内那两人的谈话已若隐若现飘在耳边。
“……你无非就是想献给那缪缪讨她欢心,哪里记得起我来!”女子语气酸涩。
“你这勾人的小妖精,置甚么气。”男妖语气宠溺,“待我回去将那道士剖开,取丹赠你,便满意了?嗯?”
“讨厌……”女妖掩嘴嘟囔道,“你当真舍得将它给我?”
“那就要看你怎么感谢我了。”男妖言语暧昧,埋头在女妖脖颈之间又是一阵忘情啃咬。
“……”傅秋玄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抬头看神迦却是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好看吗?”神迦戏谑道,一双狭长眸子里仿佛染了星色,亮晶晶的。
“还行。”傅秋玄故作平淡。
“那,回头帮你找只英俊的小公猫?”神迦说着,便伸出手指轻轻将傅秋玄的下巴勾起来,迫使其与自己四目相对。他神情妩媚,堕马髻下簪着的红色牡丹在月光下瓣瓣莹润,更衬得神迦那张面皮奕奕动人。
虽说神迦平日里最爱插科打诨,且十分乐意看到对方羞赧的模样,但眼下傅秋玄还是觉得耳根发热,脸颊滚烫,下一刻尖锐獠牙已狠狠咬上那人手指,便听他一声痛呼,脚下的屋内登时传来怒喝:“谁!”
话音一落,乌黑的毒羽由瓦缝射出直贴面门而来,神迦侧头一躲,急忙招呼傅秋玄道:“快走!”说罢已抓起她火速腾云溜走。
“站住!”男妖暴怒的声音惊雷般炸响在夜空,直震得傅秋玄耳膜涨痛,她回头一看,见那妖怪展了双翅穷追不舍,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寒气逼人。傅秋玄扯了扯神迦袖子:“迦叔,那不过一只百年修为的小乌鸦,你让我去弄死他,喂蛊。”
“什么狗尾杂毛你也瞧得上,真没追求。”神迦鄙夷道,不由加速了云头,很快便将男妖甩开好远。男妖无可奈何,往这边掷了刀,骂了句臭不要脸便作罢。
傅秋玄被那句“没追求”噎住,斜睨神迦一眼,一本正经道:“骂你呢,臭不要脸,偷看别人洗澡!”
“明明是你先偷看,臭不要脸!”神迦屈指赏了傅秋玄一个脑瓜崩。
“喂,能讲道理就不要动手!”
“跟女人有什么道理可讲?”神迦抱起双手,居高临下地望着傅秋玄,仿佛他现在托身的不是女人一般。
傅秋玄啧啧嘴,他们俩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看上去都很变态。“别忘了,你现在以男人的魂灵寄托在女人的躯壳里,也就是说,你不上不下,不男不女,是个……”对上神迦那刻薄目光,傅秋玄声音软下来,“好看的人妖。”
一道掌风袭来,被傅秋玄提前预判,险险躲开了。神迦瞥她一眼,压低了眉头道:“与其在这里同我争论雌雄,不如想想怎样拿到内丹。”
“也对,”傅秋玄做头疼状,“要是知道乌鸦精的老巢在哪就好了,穷道士肯定被他偷偷藏着呢。”
“跟过去看看呗,好歹是千年修为的内丹,叔一定给你搞到手。”神迦说着已调转了云头,向方才的漱休堂飞去。
傅秋玄若有所思:“不对,你平日里从不见得对这种东西上心,今日怎么这般好脾气?”见神迦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又问,“莫非沉寂五年,咱们终于开张了?和这内丹有关?”
傅秋玄恍然大悟:“难怪你方才不急着出手,舍长线钓大鱼呢!”
神迦不置可否,只是斜睨了傅秋玄一眼,笑道:“你今晚擅自离开无忧馆,记一次旷工,这工钱要扣三贯。”
“……那我还剩多少?”
“欠我六贯零两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