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直被他排挤在脑海最深处，一路上都不肯去思考。一旦让它浮到意识中，便是现在这个样子，脑中再也装不下其他，只想立刻找三姐当面问个清楚。
盯着王翠墨的双眼，王小虎沉声道：“二姐，我见过庞二叔了。”
王翠墨身躯骤然一抖，面上血色尽褪，颤抖着双手去遮起面孔。
王小虎的心沉了下去，嗓音有些嘶哑：“他说，是你给爹爹下了毒，害死了他。”
“什么？”旁边二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王翠墨，刚要说什么，身躯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上，却是血气攻心晕死过去。
王小虎却顾不上管她，目光一瞬都不曾从王翠墨脸上移开：“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是你给爹爹下毒？”
王翠墨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连珠而落，只是摇头，却不肯说话。
见到如此反应，王小虎便知道了知道了答案，脑中一时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沉入了水塘，声音，光线，空气，都在迅速离自己远去，耳中只有自己血液哗哗奔涌的声音和心脏轰然的震颤，眼前一切逐渐变得昏黑，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万斤巨石，再也无法吸入哪怕一口空气。
从小到大，关于三姐的一点一滴，从脑中泛起。
有好吃的，三姐总是会给他留一份。
被爹爹打，三姐最是护着他。
哪怕看上了三姐的东西，也总是会大方地送给他。
小时候不懂事，乱耍脾气，一不如意就打人，爹娘二姐都为此揍过他，只有三姐总是温温柔柔，哪怕被他打几下都不曾对他发火。
小时候在外面如果有大一些的孩子想要欺负他，三姐也总是会挺身相护。
所以这些姐姐中，他和三姐最是亲密，更是为了三姐狠狠地教训了吕蒙那小子，进而和吕家结下梁子。
但是……爹爹又何尝不是对他百般疼爱……
爹爹可曾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女儿手里？
忽然脑中似乎有一点火光炸开，蔓延，充斥，王小虎只觉一股怒火忽然涌上天灵。
他颤抖着握了握拳，将腰间匕首拔出，对向了王翠墨，从齿缝中挤出话语：“将事情全都告诉我，否则我就亲手杀了你，给爹爹……报仇！”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敲碎他自己的心，也敲破了王翠墨的壳。
王翠墨放下双手，看向匕首，又看向王小虎，将双手盖在王小虎的手上。
流着泪，几乎是带着感激的神情。
将王小虎手中的匕首，压进了自己喉咙。
王小虎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如同一个局外的旁观者，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似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改变这个结果，又好像无论如何做都无法对眼前的一切产生影响。
王翠墨双手握着王小虎的手，用他手中的匕首刺入自己脖颈，又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再想要刺进去时却是没了气力，嗬嗬几声，一头磕在石桌上，双手也无力地滑落下去。
王小虎呆坐在原地，双目无神，手中匕首不断地颤动，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溅到他脸上额头上的血汇聚成线流下，流进他眼睛里，都没能让他眨眼。
血珠继续滚下，在他脸上划过一条血色泪痕。
在他脚下，是两具女子的身体。
他的两个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骚臭气味弥漫开来。
王小虎骤然惊醒，左右四顾，看见几个侍婢离得远远地朝这边张望。
再看脚下，二姐仍然昏迷。
三姐……
王小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系统，送我回去。”
【好嘞】
【额……我就送你回到你刚问她的时候了啊】
【要是理解的不对，你再跟我说……】
“二姐，我见过庞二叔了。”
王翠墨身躯骤然一抖，面上血色尽褪，颤抖着双手去遮起面孔。
王小虎眼中满是哀痛：“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翠墨身躯不断颤抖，泪水从指缝流出。
“是你下的毒？”
二姐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犹疑不定，眼神逐渐惊慌恐惧。
王小虎死盯着王翠墨的脸，伸手拽开她捂脸的双手，一字一顿沉声喝问：“到底为什么？”
王翠墨颤抖着身体想要蜷缩起来，却被王小虎握着双手。
她不断闭着眼流泪，拼命摇头，却仍是一言不发。
王小虎也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管二姐在旁边接连颤声发问“是下什么毒？”“下毒给谁？”“你们说话呀？”
待他欲要睁开眼继续询问，却冷不防被王翠墨手腕一拧挣开束缚，待他睁眼看去，却听得砰一声闷响。
王翠墨终究也是镖局出身的女子，虽然并没有正经练过武，但……
全力用头去撞石柱的话，还是能撞死自己的。
王小虎愣愣地看着王翠墨的尸身软软瘫倒，听着二姐的尖叫和远处下人侍婢慌乱吆喝的嘈杂。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二姐，我见过庞二叔了。”
王翠墨身躯骤然一抖，面上血色尽褪，颤抖着双手去遮起面孔。
王小虎愣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失去焦点。
二姐在一旁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愣怔无语，不敢插话，只用眼神在二人间不断逡巡。
过了许久，王小虎拔出腰间匕首，放在桌上，看向仍然捂着脸肩膀耸动的王翠墨：
“三姐，你若是要自尽，我也不拦你，但在死之前，你须得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仇家，杀父仇人，到底是谁。”
“究竟是吕广？是庞二叔？还是你？”
二姐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翠墨。
片刻后猛然尖叫起来：“是你害死了爹爹！我就知道是你！”
她抓住三姐的衣襟猛烈摇晃起来，哭喊道：“我就知道是你！自私自利！丧门星！”
王翠墨的身体僵了一下，怔然片刻后扑倒在桌面，大放悲声：“是我！”
王小虎整个人也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二姐身子摇晃，松开王翠墨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王翠墨却似乎是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哭嚎着，哽咽着，将桌上匕首抓起来抵在自己心口，看向王小虎：
“我下的毒！”
“但我不知道会……”
“我不知道会害死爹爹！！我不想啊！！！”
头发披散，衣衫凌乱，涕泪横流，状似疯狂，嘶声喊着。
“我不想嫁去韩家堡！我只是想和沈修齐……我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