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近。从腰间拔出长剑。
“队长!”
“队长!”
众人都是大惊,忙来说情。
“凯尔奇他也是出于好心,为了……”
“他是为了救我!”
姑娘冲到面前,张开双臂护在年轻人身前。
姑娘抿着嘴唇,那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原来,那姑娘是傍晚在田野散步的,谁成想遇到了食人魔。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殒命时,一个年轻人冲了出来,两把长剑耍的虎虎生风,与那怪物拼杀起来。
一旁又冒出几个人,他们犹豫些许也冲了上去,几人合击下那怪物招架不住,打伤两人便逃遁而去。
“如果没有他……我…我早死了。”
姑娘沉下头,一对眼睛怯生生看着队长。
“对不起,队长……是我违命在先。要罚就……”
身后的年轻人爬了起来,说到。姑娘转头,忙将他扶起身。
众人都在说情,连麦克也为之动容。
青年队长沉思,说到:“军命如山,但幸亏没出人命,这次就鞭打五十次,下不为例!”
……
那姑娘很感谢凯尔奇的救命之恩,连着几天都来关照。这一来而去就有了情愫。
没过几天,那怪物就又被发现了,分队几人与怪物缠斗直到大家到来,一股脑将它给收拾了。
要说那真是老麦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三四米的高度,浑身黑毛跟个大野人似的,那张开的大嘴满是獠牙,一只眼睛咕噜转着。
食人魔提着不知哪的大木棒来回挥舞,可一次次势大力沉的攻击对那些猎魔人来说没有用处,他们灵活闪避,不一会便包抄了上去。
“你不上去吗?”
麦克看着稳稳站着的队长。
“不用,这家伙不强。”
凯尔奇可真是个拼命三郎,无论何时都拼杀在最前面,手中双剑伴着身体旋转挥舞,在食人魔身上斩开一道道血口。他一次次翻滚,躲开攻击,用双剑搭配不断切割,接着灵活一跃爬上食人魔身体,两手抓着怪物毛发向上爬去。
一旁队友看见都为他争取时间,干扰怪物视线,枪剑弓刀齐上,打得那怪物是连连败走。终于凯尔奇骑在食人魔那硕大头颅,一剑狠狠穿入怪物眼睛。
食人魔咆哮着,甩动着却是无济于事。不一会,那庞大的身子便直挺挺砸下来,砸的地面一震。
凯尔奇爬了下来,几人上前拍着他肩膀,说笑着。
“真是个好手啊…”
麦克也不由感叹。
“他啊,就是性子直,老好人一个。”
看着那边大家欢笑嬉戏,队长脸上也咧开笑容。
后来,姑娘和凯尔奇好上了,凯尔奇也保证过几年就来看她。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镇子,开始他们新的征途。
一年又一年。凯尔奇也从一个毛头小子成了银牌猎魔者。他也来过几次,和女孩成了婚,在镇里买了房。可是他是猎魔者,生来便不拘于安逸,探寻世间每一个角落。
后来,他常年在外,女孩在镇中生活。有人跟她说这样幸福吗,等一个不回家的人。
她总是摇摇头,笑着。
他们约好十年,在等十年就回镇子,开一家小店,慢慢的生活,厮守到底。
继续等啊,等啊。她不知道在外的那个人还好吗,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回来的那一刻。
时光易染,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姑娘最终没有等到十年后的他。
在一个雪夜,高烧中永远沉睡。
后来,凯尔奇回来了。
他已是中年,满身疤痕书写着这些年的点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只是风华不再,一个被现实打败的可怜人。
他买下一家酒馆,不再四处奔波。他孤身一人,干着那些再简单枯燥的工作。因为他承诺过,再此之后要永远陪伴在这里。
后来,后来……
老麦克思索着。
那些往事是时间的痕迹,伴随着白髯青丝慢慢降临。
“后来,他找到我,提出想去当护林员。”
“为什么?”
“我问他。”
他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年夏天,主教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孤儿来了。让我找个好人家。那是你。”
老麦克的眼神柔和的像水一样,看着这个晚辈。
“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也会是。”
老麦克笑着拍拍鲍勃的肩膀。
“年轻人,你还年轻,多出去闯荡闯荡吧,不要管我们了。我们都是一群活了多少年的家伙,也活累了……”
……
那是鲍勃第一次了解那个父亲的故事,虽然并不全面,但也给他带来那个老男人不一样的一面。
“失去的再如何也回不来了,好好的,向前看。”
他轻抚着鲍勃的脸庞,为他擦下划过的泪珠。
“好孩子,做好你能做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可是我……”
“好好的,活下去吧……”
……
……
……
“梅奥赛丝!”
青年脸上洋溢着喜悦,洋溢着激动。
编织的姑娘停下手头工作,微笑着看着草地上奔跑的青年。
“鲍勃!”
......
……
“答应我,离开这里吧…”
“可是爸爸,可是奶奶…”
梅奥赛丝望着农田,望着远处的房屋。
“都要结束的,它们很快就要来了……”
鲍勃紧紧拉住女孩的手,温暖的触感。女孩脸上挂着红晕。
“可是…可是…你让我考虑些时候…”
……
……
......
......
可是,
谁都不知道,血色来的如此突然。
一抹血色残阳慢慢坠落
无数黑色影子窜出森林,向着山下奔去。
此刻,鲍勃还在城镇买粮食,他抬头发现天空似乎被什么笼罩了。
接着,远处尖叫惨嚎声不绝于耳。
“糟了!”
鲍勃心里一颤,他早想到有这一天了。可惜没人相信,他也无法拯救任何人。
吸血鬼大军,正式进军人类世界!
到处都是惨叫。鲍勃看到几个人影向他这边冲来。
数个人尖叫着被扑倒,瞬间肚破肠流,一地血肉模糊。那些血魔贪婪的吮吸满地血肉,浓重的血腥气味漫天弥漫,整片天空都似乎被染成暗红色,压抑而绝望。
鲍勃飞快骑上马儿,远遁离去。一路上有黑袍扑来拦截,他抽出古式短剑,狠狠劈去。
黑袍怪叫一声,撒开手,滚飞出去。但见受伤处立马冒出青烟,燃烧着,似乎在抑制伤口的愈合。
“有效!”
鲍勃感叹这剑当真好用,当即右手反握,一路劈砍冲杀出去。血溅的全身都是,他策马飞奔,远远甩开追兵。
望着那沦陷的城镇,鲍勃的心在滴血。失去,失去,一次次失去,他还剩下什么?
他愤怒的挥舞着短剑,肆意发泄心中怒火。
忽然,他看见远方的人。那是铁匠铺大叔,他正被一黑袍扑倒在地,啃食着,血流满地,一条胳膊已经成了白骨。
鲍勃满眼充血,大叫一声提刀冲上去,飞下马一脚踹在黑袍血魔肩上,把他压在地上。黑袍一怔,接着挣扎撑起回身攻击。可是鲍勃更快,一刀挥下便把他脑袋削掉一截。那黑袍还没死,颤巍巍的一晃,两眼狠狠瞪着,浑身就开始冒烟膨胀。
鲍勃哪会给他变身的机会,一刀划断脖子,头颅咕噜噜滚到地上,还带着那黑袍不甘的眼神。鲍勃忙上前查看大叔,大叔胸腹开了大洞,一只胳膊也剩下骨头了,他挣扎着不住喘息,眼看就是不行了。
“大叔!”
鲍勃抓住大叔的手,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大叔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句也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他猛得推倒鲍勃,一支长箭射入他额头。
鲍勃回身,数个血魔已经冲来,在远方甚至有青袍也往这里走来。
鲍勃心一狠,骑上马扬长而去。
他是后悔的。
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能让大家早点离开。
可是他尽力了。
他也没想到这黑暗席卷的如此之快,直吞没他心中一切又一切。
路边到处是仓皇逃窜的人类,打翻的摊子,点燃的建筑,横倒的尸身。
鲍勃不忍去看,可是那些东西就是挥之不去。
他骑行在镇中,看着那些曾经的回忆被糟蹋成了废墟。他没办法去救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去。
年轻人狰狞的笑着,举起刀冲上去,试图救下血魔手里的妻子,却被一抓掏开心肺,眼中失去光芒。
妇女抱着婴儿在道路飞奔,背后一个血魔带着玩弄的笑容,不紧不慢追逐着。
年幼的孩子战栗着卧倒在地上,看着黑袍人贪婪的吮吸他母亲的脑髓。
麦克坐在高台,他轻叹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襟,然后为自己套上了死亡的绳索。
伽思太太被血魔一把扯下头颅,她那惊恐绝望的神情下被肆意吸食着。
在这个时刻,这个城镇,所有秩序都被彻底毁灭,黑暗淹没了这个狭小的城镇。
死亡。
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
这是鲍勃第一次见到如此多死亡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很冰冷,很苦涩,但又带着一抹神秘的回甘。
城镇里充斥着血腥,杀戮。
人们在尖叫,在逃窜。
威斯敏斯教堂,这个城镇最中央也是最高大的建筑,一身酒红色长袍的主教站在塔尖,默默俯看着这一切。
“神还是要抛弃我们了啊……帝国…帝国!这般腐败的帝国!就随着血色消失吧!”他狰狞笑着,疯狂笑着,绝望笑着。
是神的意旨吗?
那虚伪腐败的帝国甚至连驻守都不愿相派,他们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命啊!
主教笑着,眼神中透着狠戾。
“既如此,我便让那东西永远消失吧!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
……
……
……
鲍勃策马飞奔着,出了城镇,眼前逐渐开阔。这里还罕有吸血鬼的侵扰,他必须马上去拯救重要之人。乡间有不少人得到消息,匆匆离家。人们吵闹着,奔走着,俨然没有城镇的血腥屠杀。
一只黑袍血魔扑来,鲍勃反手一刀把他砍下,黑袍跌到身后,怪叫着爬起……
如果没有骑马,他估计也被那成百上千的怪物纠缠,最后化为白骨罢……
饶是这样,他和马儿身上也密密麻麻全是被血魔抓挠出的血痕。
“再快点,再快点!”
鲍勃一甩马鞭,两腿重重夹去,那马儿嘶鸣一声,加快步伐。熟悉的田园近在眼前。
此时大概凌晨三四点,天还黑咕隆咚的,但那漫天哀嚎和火光映照着,将这寂寞的夜晚带来悲怆与猩红。
鲍勃冲进白木小屋,大声喊着梅奥赛丝的名字,冲入一个个房间。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屋内是乱堆乱放一片,想必他们一家已经逃命了吧,鲍勃这样安慰自己,又飞身上马,四处寻找他们。
“梅赛奥丝!”
“梅赛奥丝!”
他骑着马儿在田野飞奔,大声呼喊。没见到逃亡的行人,都要下马查看一番。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在原野一处,鲍勃的呼喊得到了回应。
梅赛奥丝和她的母亲带着行李在仓皇逃亡着,看到鲍勃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忙奔走前去。
所幸二人都未受什么伤,只是她父亲在纷乱中为保护她们被血魔所害。
女孩不停抽泣着。
鲍勃轻抚着姑娘花容失色的脸蛋,轻喃:“没事了,没事了。”
四周很不太平,鲍勃帮忙将行李拉到马背上,招呼二人准备赶路。不知怎么的,远处城镇方向忽然传来炮火轰炸声,然后是人声鼎沸看来彻底发起了战争。
鲍勃面色一沉,估计是已经有帝国军队派来了吧。他是这样想的,然而不待走出多时,那边又传来许多下号角呼啸,如同寂夜里凄厉的狼嚎划破天际。
通行的流民纷纷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天空数十的黑影飞来,似乎是大雁。不对,再定睛一看,哪里是鸟啊,分明是一头头狰狞的血魔变生体,呼啸着滑落夜空。
这真是刚离险境,又要入虎口了。
想鲍勃几人,拖着行囊又都有伤,哪能比得过魔物的飞行速度?他飞奔下马,环视四周,望见远处的一片树丛,拉着两人往树丛奔去。
那些人们看到飞驰而来的怪物,纷纷尖叫着四处奔走,却成了那些怪物眼下活生生地靶子。它们齐齐地冲着人们飞了下来,如同带来厄运的撒旦,为这凄凉的世界带来浓重的血色。
怪物用他们的锋利而有力的爪子,撕开一个个惊恐的面容,疯狂的吞噬着他们的血肉,咀嚼着他们的尸块。这片曾经充满着生机的大地再次带来毁灭与死亡的滋味。
姑娘的母亲摔了一跤,跌倒在地,本来就深受重伤,再加上长时间的奔波,她的身体早已经达到了极限。
梅赛奥斯看到这幕,焦急的转身,想去搀扶母亲。却被她的母亲拦下。
那个妇人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那红了眼眶的女儿,有些不舍,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就到这里了。你可要好好活下去。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无论何时……”
姑娘的眼眶湿润了,顷刻间泪花就绽放开来,她拼命的挥着手想要去抓向母亲。
“快带她走!”
妇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像女儿再一次挥起了手。
“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鲍勃不忍再看下去,他一把抱起梅赛奥丝,任凭姑娘哭泣与挣扎。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很多人的身影。是呀,他再一次看着有人对他的面前死去了。再一次,再一次。
他快跑着一头扎进树丛,和梅赛奥丝蜷缩起身子,透过树丛看着外面的地狱。姑娘还是低声抽泣。鲍勃忙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点动静。现在他能做到只是紧紧抱着那个可怜的姑娘,慢慢看着这一切的到来。
梅赛奥丝的母亲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慢慢伸起了右臂,漏出了欣慰的笑容。
飞速滑翔的怪物怪叫着俯冲下来,爪子贯穿她的胸口,然后将身躯拖拽到空中。她受痛挣扎大叫着,立刻吸引了数只血魔变体,它们兴奋的争抢撕扯,锋利的爪牙撕裂每一块组织,囫囵的吞下肚去,那些没吃净的肉块骨渣掉落在地,溅出的鲜血散落大地。
不光是她,周遭许多奔走的流民也被拖拽着啃食殆尽,他们喊叫着,奔窜着,慢慢被撕裂,被啃食。
那马儿受惊之下嘶鸣一声,四处乱跑,却被一只血魔轻轻一爪,撕裂了喉咙,倒在地上,硕大的马眼死死盯着这惨状。这大概是为数不多带有不甘的眼神了吧,毕竟很难在这血腥的杀戮场再找到这么大的一块血肉。
充斥着人们凄厉的惨叫和怪物啃食的咀嚼声响。这就是地狱,被血染红的人间地狱。
只有少数人躲了起来没被发现。四处都弥漫着鲜血的腥臭。
这些在天空飞行的不是真正的那种有智慧血魔,而是鲍勃之前在森林里遇到的血魔变体,没有智慧,单纯服从本能的无垢怪物。
这就是血魔们发动进攻的第二道势力,用这种无垢魔物来击溃人类的有生力量。
此时此刻,在城镇中是增援赶到的帝国军队。在受袭后数个时辰帝国高层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派附近军队前来讨伐。可血魔又怎么会是那东拼西凑的军队能比得了,人类阵营节节败退,此时城镇中早已经如血染的一般,赤红一片。人们逃窜着,哀嚎着被吞噬。士兵惶恐的望着惨状,不住的发抖。
城镇之中的高地,这唯一还伫立着的人类士兵,他无神的望向这片血腥的杀戮场,还有那些恐怖的身影。
“神啊,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他的双腿颤抖着无法动弹,终究是跪倒在地,从怀中捧起那精致的怀表。
“神啊,护佑我吧!”
“神啊,拯救我吧!”
“神啊!……”
只是那声音再没有响起,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天空。
血红色的天空,一张三人的黄旧照片在风中飘摆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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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斯特帝国的行政划分是以行省单位,跨越半个欧罗巴大陆,甚至包含斐济普大陆的部分,化作27个行省。而这乌索行省,便是帝国最靠东连接寂静森林的区域。再往东便是茫茫林海,起伏高山,从未有人涉及。
眼下这血魔大军来的如此之快,帝国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兵败如山倒,只是一天的时间,大半个乌索便全成了血城。
二人一直在灌丛里躲了一天一夜。这里是奥赛尼卡的边缘区域,四周全是荒地林区,星星点点有些落后的小村庄,此刻恐怕也早已屠杀的干净。期间又有血魔主军经过,人类士兵逃窜经过,战火,鲜血,杀戮,都看在二人眼里。二人也更换过好几处藏身之所,要不是鲍勃教着用泥土涂抹遮断气息,恐怕早就是腐肉两具了。
那是第三天的清晨。
杀戮还在蔓延。
奥赛尼卡,不,大半个乌索省都已经是血魔的领域了。
每天都是炮火和哀鸣声。人类的武器对这种怪物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它们有着恐怖的自我恢复能力,无论是用刀砍,用枪射,除非是一下子砍下头,不然都能迅速复原。
唯一的缺点就是,它们不能在阳光下生存,它们的皮肤一旦接触阳光就会立即灼烧化为灰烬,因而白天必须裹在袍子里,这也一定性限制了血魔势力的扩张。鲍勃就曾偷看到白天和士兵战斗的血魔被挑碎袍子,片刻化成飞灰。
因此他二人下定决心趁白天,逃出去。
其实鲍勃还是挺欣慰的,起码喜欢的姑娘还陪在身边,还有重要的人活在世上。是啊,他还有希望。
鲍勃是这样想的。
他们在路上捡到死掉血魔留下的袍子,披在身上用作伪装。这里毕竟已经是血魔的地盘,即便是白天想杀出去也险阻重重。
梅赛奥丝的情绪还很是低沉。对谁来说其实都会这样,重要的人在眼前流逝,认识的邻里成为肉食,熟悉的家园化作血海,如今还能苦苦支撑已经很有勇气了。
鲍勃轻拭掉姑娘的眼泪,低下头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一起逃出去。”
梅赛奥丝嗯了一声,然后紧紧抱住了鲍勃。鲍勃是个粗人,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碰女人,他的脸有些涨红,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轻轻把手搭在姑娘后背,感受着身体传来的触感。她的身子好软啊,鲍勃想着。姑娘在他怀里颤抖着,低声抽泣。
他轻轻拍着姑娘后背,在耳边低喃安慰。也行是安慰的效用,梅赛奥丝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的脸蛋涨红,像烤熟的乌鱼饼似得软糯糯,红扑扑的。她有些怯生生盯着鲍勃
“现在,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鲍勃自己个又去问谁呢?
这瞎跑逃亡一通,也没个坐标没法建筑的,鬼知道这里在哪啊?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能遇见帝国军队或者难民营,也许有走出去的希望。
一路上二人就顺着一条路走啊走。
即便是这荒野也遍地是人类血迹尸骸。这可真是场惨烈的战争啊,姑娘几度差点吐出来。满山遍野的尸体血肉啊,抹得那山头都快成血红色了。周遭有数个黑袍血魔经过,可能确实伪装有作用,二人就这样一路摸了过去。
他们亲眼看着血魔抓着人类吸血杀戮,却只能默默看着。
有青年,有老人,有妇女,有缺胳膊少腿的,甚至还有半大的小孩子,就这样死掉了,像家畜一样凄惨的死掉了。
鲍勃的手很冰冷,他浑身在战栗。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出手。他还要活着,保护梅赛奥丝,好好活下来,然后……
复仇。
他绝对要复仇,
为了父亲,为了弟弟,为了铁匠大叔,为了婆婆,为了麦克,为了那些陪伴他十几年的人们,为了心中压不住的那团火焰。
他要复仇。
踏着尸山血海,二人走着。
好像这已经是末世。
饿了拾些野菜果实充腹,或是去被屠戮的人家寻找食物,二人就这样走啊走啊。
又不知走了何时,远远看到了一片城塞。虽然还很是遥远,却给了二人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拾起行囊,向着那人类的建筑行去。一路上没有血魔,也没有人类,有的只有这片黄土。
又走了数里,城塞的面貌逐渐清晰,高大的围墙,驻守的护卫士兵。鲍勃二人满是兴奋,向城塞走去。
一只羽箭射来,鲍勃挥剑劈断。
他远眺而去,远处正是一只帝国的军队!
鲍勃伸手大喊着:“我是人类!”
然而,对面又拉起弓箭射出数箭,哗哗哗的箭雨登时落下。鲍勃把姑娘护在身下,忙跑开。
刷刷刷,箭羽中,鲍勃身中数箭,他强咬着牙,极速跑开。
“哎,啊…”
鲍勃痛苦的嘶叫着。梅赛奥丝正细心的给他处理伤口。
许多箭头莫入皮肉,就不再进去了。她用清水洗刷伤口,解下衣布包扎伤口。
真是强大的躯体啊,那完美的肌肉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带着狂野的美感。
梅赛奥丝不禁翘红了脸。小手在他后背慢慢游走着。
鲍勃还在愤愤说着:“帝国军队真是的,分不清血魔和人类就一通乱射,他们是真不把人命当事啊……”
然后就感触到背后传来的温热,梅赛奥丝将身体靠在鲍勃那宽大的后背,喃喃说着。
“鲍勃……你受累了,照顾着我这样……”
入夜,狭小的木屋里,二人不敢生火,就这样靠在一起。
鲍勃的心在跳动着。
他喜欢的女孩此刻就在身边,两人都没穿多少衣物,就这样肌肤相触。
“鲍勃,抱紧我。”
梅赛奥丝深深看着鲍勃的眼睛。
透过月光,鲍勃能看到她那张美丽凌乱的脸蛋,澄澈而柔情的眸子闪着波光。里面有着自己的影子。
那也许是鲍勃人生最难忘的夜晚,他吻上了那软糯香甜的嘴唇。
……
……
那年,他19岁。
……
第七天,二人走到了另一处城镇。
透过破败的建筑可以看出,这里是曾经的哈里斯镇。一个比奥赛尼卡略小些的城镇,此时全是骸骨血迹。
二人没有选择入城。当下,这种城镇肯定是血魔们的驻扎地,还没有进城镇前就能看到数只血魔出没。
索性绕开。
又继续走啊,走啊,战火似乎迅速蔓延到了很远很远。
鲍勃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
……
第九天,二人看到了人类的驻扎营地。
还是帝国的人,那制式铠甲衣袍打眼一看便知道。
鲍勃坚决想再试一次,这次他脱掉袍子,大声向帝国士兵招呼着,然而这群士兵却依旧拿起弩箭,向他们不友好的比划着。
绝望,再一次的绝望。他们好像是被遗弃在两边,没有可以依附的对象,只能在这残酷的世界试图生存下去。
鲍勃曾恨过自己,恨自己没有与血魔抗衡的力量,无法保护大家,更恨自己没有提前去组织逃亡,如果说真的去做了,即便多救下一个人,一个人也好啊……
他继续走着。
那是一条相当漫长的血路。
……
后来人们称血魔屠城那日,为“永夜”,自那天开始,人类文明迎来了永不落幕的“暗夜”。当然,世间日月还是如往日更替,可人类安逸的生活却被如此轻易的打破。不想成为他人的家畜血食,便唯有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鲍勃的实力日益强大。自从他上次开启过那奇妙的状态后,他仿佛对身体掌控提升到一个惊人的层次。惊叹的反应速度,强大的身体机能以及仿佛与生俱来的战斗技巧,他已经有自信可以和未化身的灰袍过上几招了。
……
第20天。
二人走到一处乡野。
人迹罕至,如果没有辨错方位,应该是靠近马赛的一处乡野。
路上的尸骸也少了很多,大多是饿死的。看来血魔的势力还少有到达。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没人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翻过这座山坡,然后……
鲍勃猛的按下梅赛奥丝的脑袋,二人顺着山体,悄声看向远处。
五个人正拿着武器,和八个血魔缠斗。
那可不是普通的黑袍血魔啊,六个灰袍,两个青袍裹得严严实实,但那恐怖的实力一点没收敛。
那青袍一招一式间,就是巨石飞溅,大树折断,而和他打斗的人类也实在厉害,舞着钢剑竟然一次次挡住青袍攻击,甚至有压着打的迹象。
转瞬间,一个青袍便被一脚踢开,一剑封喉,他挣扎着捂着伤口,一脸不可置信。他一咬牙飞出去开始化身。青袍撑裂,巨大的肉翼显露出来,他狰狞的嘶吼着。
可是和他对打的那人一下笑了起来,甩哒着武器无比轻松。
原来那青袍血魔一气之下忘了此刻是白天,他浑身皮肤瞬间开始焦灼,燃烧着,吼叫着,在空中化成火球,痛苦的挣扎,没一会便倒在地上只能坐着无用的抽搐。
剩下的血魔明显惶恐起来,攻击变得凌乱,转眼间又被干掉几个。
“好,好厉害!”
鲍勃不禁感叹。那些人所拥有的力量仿佛不应该是人类所应有,可以轻松靠血肉之身,打败那种怪物……
“要是我也能这样厉害……”
鲍勃望向身边的爱人。
“我要保护所爱之人…我要强大起来!”
他暗自想着。
就看地上已经数具尸体,有七八具是血魔的,也有两具是人类的。
剩下四人还在和血魔缠斗,就在这时,那青袍血魔背后衣袍竟然咧开一道口子,一条粗大的尾椎从身后窜出,像男人刺去。
那尾椎在阳光下快速燃烧,但看这速度,刷的一下冲出来,只怕还没烧完,早就要洞穿那男人的身体了。
鲍勃大声呼喊,那男人一惊,手里重剑一翻,险之又险避开那夺命一击。
说那时迟那时快,鲍勃手里短剑脱手,如流星向着青袍飞去。
那青袍怎么知道背后有人?一刀扎的结结实实,狠狠刺进后颈,它怪叫一声,十分痛苦的样子,然后那伤口就冒出阵阵浓烟,灼烧着。
男人那是一惊,立马反应过来操起重剑,横起就是一刀。
青袍血魔的脑袋咕咚一声掉落下来,他的身躯瘫在地上,显然是没了生机。
青袍一死,剩下还算得了什么。三下五除二便都解决掉。
“阁下是何方高人?”
刚击败青袍的男子捡起短剑,面露诧异,像刚刚的方向高喊。
那四人衣着相近,黑色护甲皮袍,纹有怪异的图案。好像和帝国军有所不同,可是对方那么强,在这乱世还不是说弄死自己就弄死自己?
这一路上鲍勃见到太多凶残,不光是帝国军队冷漠无情,血魔吃人的残忍血腥,逃亡中人类自己互相残杀也是经常有的。在失去规矩制约的乱世,人们的私欲被无限扩大,可以为了食物大打出手,为了欲望杀人越货。
他不敢轻易行动,但跑吧也不是。此时那短剑已经不在手里。要知道,鲍勃能带着梅赛奥丝走这么远,很大程度靠了那柄短剑,没了它?只怕三里地都走不出去!
那咋办?硬着头皮上吧。鲍勃此刻那只恨自己闲来逞什么英雄,对方那战斗根本不是自己这种菜鸟能参与还非要临门一脚。
他让梅赛奥丝先躲好,然后站了出来。
“我…我…对,我扔的!”
在那四双眼睛凝视下,鲍勃有些谨慎的说着。
他看到那些人有警惕起来拿起武器,心说不好。
不带这样啊,救了你们……还…还…还恩将仇报!
闹腾了半天,鲍勃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血魔的袍子。好家伙这闹的一出大乌龙。
他忙解下衣服以证清白。
……
原来他们就是传闻中的猎魔者。
他们四人领头的一个银发男人,约有三十来岁,一脸胡渣,月牙眉,很随性的样子,他一把勾住鲍勃肩膀,笑着说:“小兄弟身手不错嘛。”
他摸出刚捡起的短剑,在手里把玩着。
“这可是件宝贝,看年头是罗塞尔时期的银剑啊,好东西!”
他把短剑拍到鲍勃手中,豪爽的大笑:“谢谢小兄弟!”
这样子哪有刚才手握重剑所向披靡的模样!
男人伸出右手,说着:“尼奥尔,卡其姆的尼奥尔.兰斯,猎魔小队04编的副队长”
鲍勃出于礼貌握手,回应道:“奥赛尼卡的鲍勃.凯尔斯和梅赛奥丝。”
“啊?从奥赛尼卡跑到这里?”
听完四人很是震惊。又互相了解后相互认识,旁边三个分别说是卡奎因,曼迪和奥拓,原来他们这一小队原来有二十二个人,是总部派来观测血魔事件的先锋队,不成想刚到就遇到血魔狂潮,数十数百的围追堵截下,就活着出来他们几个人。这不,刚才战斗又折了一个。
“奥赛尼卡,那可是最靠近森林的啊,这这么能活下来…”
尼奥尔上下打量一番鲍勃,颇有些惊讶。鲍勃将这一路经历描绘,几人皆是啧啧称奇。
“你们…不知道血魔无法区分气味嘛?”鲍勃很惊讶。按理说,像这样正式的猎魔组织,竟然会不知道这些基本的常识。
“很遗憾……”
尼奥尔正要诉说,突然听到远处纷飞的爆炸声响。
“来不及了,先撤退!”
他吹响口哨,远处奔来一匹栗色高卢大马。
“快快!”
四人忙将队友遗体搬到马上,各自唤来马儿。
“一起吗?”
尼奥尔望向鲍勃二人。
“当然。”
黄土飞扬,一路上尽是残垣断壁。尸体就那样横倒着,垃圾一般堆在路边。
“不太对。”
尼奥尔摆手让几人停下。
他调转马头冲向几人,指向路边的尸体。
“如果是血魔所为,尸体不会这样……怎么说,完好。”
眼下这尸堆可称不上完好。肉被生生剜了下来,全是切割的痕迹。
“人为的?”
奥拓跳下马儿,一闭眼,瞳孔竟然变成绿色。他俯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些尸块。
“一伙强盗。”
“大概是饿疯了,杀人取肉。”
他像是很平常的看着这一幕,粘了点血闻闻,然后四处张望。
“乱世啊……”卡奎因感叹道。
“怎么样,能看到在什么位置吗?”
尼奥尔问道。
“应该可以。”奥拓,点点头,牵着马儿向着远处走去。
这是?
鲍勃大为惊叹,仅凭去看便能知道那伙盗贼的位置?
“那是奥拓的突变能力”
尼奥尔看了他一眼。
“猎魔感官。”
……
“准备战斗!”
几人跟随奥拓爬上山坡,一处简易的蓬寨映入眼帘,几个面黄肌瘦的贼寇衣着破烂,手拿尖刀,叫嚷着冲了上来。
几人下马,各自操起武器战斗。
近距离去看,那几人真是战斗的好手,几柄刀剑使得如同飞龙在天,一刀一试便砍下对方的血肉。
“有必要这样杀人吗?”
鲍勃有些不满的看向尼奥尔。
你是说他们吗?
尼奥尔用剑挑起一个人的头颅。
“你是还没认清楚我们的处境吧…”
“不杀他们,我们怎么活?你还有吃的吗?”
“他们自己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鲍勃被说的愣住。是啊,这个时候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竟然还去管别人的死活。可是…
他二人毕竟也是近两天没吃东西了。前些日子还能去村寨里寻找些没带走的食物,到了后来……这乱世哪还有那么多道德可言…
他无奈一笑,和猎魔小队几人一同进入蓬寨找寻食物。
食物…这个?
鲍勃有些抗拒的抓起木桶里的腐肉。
这是什么肉?真臭啊。他不由感叹。
“还能什么肉,人肉呗…”
尼奥尔漫不经心的说着。
“人…人肉?”
鲍勃吓得手里肉掉落。
“我说大块头啊,你怎么这么事事……”一旁曼迪有些不满的嘟囔。
“好了,他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尼奥尔从一间屋子里翻出几块生肉。
“吃点这个吧…狗肉。”
鲍勃接过。
“别怪那家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大家都不是很舒服。”
他坐下来,啃食着手里的生肉。
“刚才急着赶路,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说了。”
“你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梅赛奥丝突然问道。
“嗯?怎么说…见到死人吗还是……”
她点点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事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啊。”
“不过你们能从那种地狱逃出来,也是不一般”尼奥尔竖起一个拇指。
梅赛奥丝似乎还在颤抖着,对于她来说,这些天见到的真真正正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讲讲那些怪物吧,队长,可以这样叫你吗?”
鲍勃问道。见到刚才他们那么干脆杀人的场景,他对几人的警惕加深了几分。
曼迪几人拾来柴火,生起火来。
“那些怪物?吸血鬼?”
尼奥尔颓废的坐着。
“我不知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