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洋崩坏,七洲罹难。
千古文明一日收尾,涛涛璀璨兴衰既现!
鸟兽人虫,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求不得喜怒哀乐、地狱天堂!
神仙鬼怪竞荒唐,黑洞洞我但燃尽你领航。
心迷茫,心迷茫,无国无民无担(四声)当,混沌未分浊清扬!
敢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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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死了,爸爸。
这样……你就不是自愿抛弃我们的,你还是那个好爸爸。
我们很快就能在那边重聚。
如果你能看到这遗书……
奶奶和爷爷葬在了一起。
妈妈和妹妹葬在了一起,他们的坟在我基地的旁边,希望你没忘了那个风景宜人的山崖。
我的尸体也会在它下面。
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我也是!
周叔,火箭,高奶奶,木曜姐,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只能来世再报答你们了。
愿你们永远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再见。
小锅合上作业本,在牛皮纸封面上又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大字:
遗书。
他不想抱怨什么,更没什么身后事。
七十年代的木桌,掉得斑斑斓斓的红漆已经变得暗黑,把遗书放进钉着几颗铁钉的抽屉后,小锅照了照镜子。
望着那任谁看去都知道镜子中的人患有智力障碍的脸。
他对着自己淡淡笑了一下,整理了整理洗到发白的黑色蓬松棉外套,关上屋门,门窗嘎吱了几声被牢牢锁住。
告别整洁的院子。
随着冰凉的挂锁与铁门碰撞的声音,小锅问自己:
【真的要去死吗?】
他几乎搜遍了记忆中的每一片绿洲,可只有一个答案。
【活着,只有报恩,但报恩的速度永远比欠债慢。】
他长叹一声,越发坚定了:
“哼……总归是……他们的……累赘啊。”
【就算不要脸地活下去,可今天该怎么过呢?】
【明天呢,后天呢?】
“种地……种地……我不想种地了。”
坚持过完妹妹的头七已经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耐心。
一双跛脚,走过自家田地,已经五月末,土豆才刚发芽,前面就是常来放牛的山丘。
一上去,栓牛的电线杆周边早被吃了个干净。
“哞~”
这牛是来扶贫的叔叔阿姨发给小锅家的,几年来一人一牛种了这几亩地,但凡有个挑挑扛扛的活儿都是这牛来干,可怜它六七岁了还没配种过一次,也算难兄难弟了。
“哼……以后也……莫得……那么苦咯。”
因为智力障碍的问题,小锅不仅结巴,说话前还总不自觉得发出“哼”的声音。
他长满茧子的糙手顺着牛头摸到牛背,轻轻拍了两下:
“哼……兄弟……我……走咯……你个人……好……好生点儿……”
说着,把缰绳和牛鼻环拆下。
“哼……你娃也……也自由咯?”
牛往小锅身上蹭了蹭。
“哼……切吃草嘛。”
目送着牛跑到一边吃草,小锅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睛。
山丘西北不足一百米是龚木曜的小别墅,等天一亮,卧室的电动窗帘会准时缓缓关闭。
想到正抻着懒腰的木曜姐看到牛没带鼻环时疑惑的傻样,小锅噗嗤笑了一声。
与自带谐星buff的龚木曜一起玩是他近几年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所以他要死得远远的。
麻风村本来是个荒芜的天坑,小锅只知道爷爷奶奶那会儿是因为患了麻风病被绳子吊到坑下隔离才在这里扎了根。
二十年前修建的水泥路,沿着光滑的坑壁盘旋而上,小锅边走边看着这游客眼中的桃源风光。
“这是啥子风景哦,跟牢房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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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在一间简朴的卧室内。
周镇长???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一手摸索着眼镜,一手摸索着手机。
“喂?”
“你快来,你快来!”
寂静的清晨被女孩儿急切的喊声打破。
周镇长都已经赤条条走到门口了,贼兮兮地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糟糠之妻。
不出意外,四目相对。
刹那间,河东狮吼:
“你去哪?又是那个小妖精是吗!”
“滚回来!”
周镇长一反往常妻命是从、服服帖帖的温顺样,一手把手机捂在大肚腩上,一手硬硬指了指床上的母狮,示意她老实一点。
老夫老妻,很有默契。
屋外也就一两度,周镇长哆哆嗦嗦地问:
“怎么了?”
“他好像要自S,都要上山了,怎么办呀?你快点儿来呀!”
周镇长不慌不忙:
“曜曜,你自己在家是吧?”
“我自己在家里。”
“你去拦住他,实在拦不住就告诉他,他爸还活着。”
“还活着吗?”
“你快去!”
“嗷,嗷,好,好。”
挂了电话,周镇长微微思索下,换了张笑脸,慢慢打开屋门。
忽然,衣服、枕头乒里乓啷打在了门上。
“你tm能耐了是吧!”
“你把这话给我说清楚!”
“要不然别走!”
周镇长一小步一小步从门缝蹭了进来,谄笑着:
“不能耐,不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