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梁巧娘又变成之前的模样，陈生暗暗松了口气，忙道：

“不碍事不碍事！这次还多亏梁姑娘来救我！”

他说着便要爬起来，却感觉身上僵硬，难以起身。

“陈道长，让我来。”

梁巧娘见状从木箱中拿出锤子和凿子，蹲在陈生身旁叮叮当当凿个不停。

不一会，陈生身周便尽是碎屑。

一身轻松的陈生从地上一跃而起，作揖道：“梁姑娘，救命之恩……”

话未说完，四周的碎屑忽然向陈生涌来，转眼间便融入他体内。

“陈道长莫慌！”

梁巧娘看着想要躲避的陈生，笑道：“那天灵教恶人的残魂已经被我斩碎，此处是你眉心祖窍所在，他的残魂会被你吸收，壮大你的神魂。”

陈生低头看着自己如今的身体，发现正由虚幻变得凝实，恍惚之间有一段段记忆流过。

这些记忆虽大多模糊，却有几段记忆格外清晰，正是陈生方才经历过的那些回忆，简直如他亲身经历过一般深刻。

抬头看向梁巧娘，陈生根据新得到的记忆，对她如今的状况已经了然。

这是一个被伐山破庙后逃脱的淫祀神灵。

淫祀便是不合礼制的祭祀，不当祭的祭祀，妄滥之祭。没有正经名分导致他们经常被修行人喊打喊杀，但在民间却屡禁不止。

陈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在陈墨的记忆里，大周百姓的基本需求都很难得到满足，大周朝廷的引导、教化又浮于表面甚至没有，淫祀不出现、不盛行才是怪事。

就连天灵教也是淫祀、邪教，只不过本就是修行人所建立，拳头够大而已。

被天灵教伐山破庙之后，梁巧娘因神魂受损而记忆模糊，性格行为经常在不同的记忆中来回切换。

她的神魂日渐衰弱，如今只比普通人的魂魄强一些罢了。

但若有了稳定的香火后，她便能恢复旧观。若是香火充足，修为提升也不是难事。

陈生并没有因此看轻梁巧娘，反而更加明白她方才出手相助的分量，于是再次躬身一揖，郑重道：

“多谢梁姑娘救命之恩！”

梁巧娘闪身避开陈生一拜，局促地连连摆手，说道：

“陈道长言重了，我们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眉心祖窍乃是人身要穴，我不便在此久留，这便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就化作一道流光向外飞去，消失在混沌中。

“朋友？”

陈生挽留的手缓缓放下，用力点头道：“嗯，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方才你救我一命，将来我一定帮你重建庙宇凝聚香火，乃至更上层楼。”

他闭上双眼梳理着所得记忆，很快弄明白了这具身体的情况，以及自身的处境。

修行九重天，陈墨从一无所知的孩童开始打基础，后来修炼天灵教的入门功法《万象诀》，用八年时光达到第一重天真气盈满的境界。

接下来便是酝酿神念，神念生出便是踏入第二重天，有诸多妙用。

陈墨因为真气达到盈满，有望生出神念，才被传授了炼制法器的法门。有无神念，炼制法器的难度、速度截然不同。

而作为天灵教的门人，一个记名弟子，陈墨除了炼炁功夫外，还学会了《万象诀》中的八种法术。

至于陈墨为何只剩下残魂，被自己借体重生，陈生没找到相关记忆，但他猜测与其同门有关。

毕竟陈墨记忆里天灵教的氛围，同门之间不能说是势如水火吧！也算是互为仇雠了！

这个世界虽然有各种神仙体系的传说，而且权责分明、逻辑通顺，但也只是传说而已。

若真要有那么多神仙，还那么灵验，陈墨也不会经历饥饿、卖身、内斗、火拼、杀人等事了。

修行人是有的，但派系林立，各有各的算盘。

“果然，神仙、皇帝、士绅老爷们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大致的翻看过陈墨的记忆后，陈生转而仔细回忆《万象诀》行功运气的法门。

他将心神沉入气海，找到内中四枚明月般的法术符箓，念动便施展出一门法术——法眼。

再睁眼时，陈生已身处木棚中，法眼环视之下见四周无异状，便对望着自己的梁巧娘笑道：

“梁姑娘，我从那人处得了不少东西，其中的拳法、棍法和剑法乃是凡俗武艺，且不说它。

“他修行的功法唤作《万象诀》，乃是天灵教的入门功法，可修行至第三重天。但他只得了前两重天的具体内容，第三重天仅有只言片语。

“那人还得传八种法术，乃是法眼、荡秽伏虺法、御物术、迷魂法、幻术、燃火术、凝水术和启扉术，其中前四种已经凝练出法术符箓可念动施法。此外，还有一种名为‘蜃珠’的法器炼制之法。”

梁巧娘坐在木箱上，双肘顶膝，双手托腮，听到这里不由惊叹：

“听起来就很厉害，我都没有法术，怪不得天灵教的道士那么蛮横！”

“想学吗？我教你。”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朋友呀！”

“嗯，我们是朋友！”

木棚中，陈生和梁巧娘相视一笑，感觉彼此间更近了一些。

“《万象诀》中讲：天地万物，无不秉炁而生，无不随炁而化。夫人在炁中，炁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炁以为生者也。

“故修行以炼炁为基，修行九重天，初为炼精化炁，第一重天便是于己身之中求取。

“后来因炁与气多混用误用，便以真气指代炼化后的炁，以示与气的不同……

“我总觉得这功法原理还可再推衍，不过这是个精细活，得慢慢来，等以后再说。接下来再讲法术。

“法者，变化之玄伎也。简而言之，法术不过是变化自身和变化外物的方法……

“气禁，属于法术的一种，源自上古巫术，始于先秦方士，盛于汉唐道士。又称禁气，亦有称禁咒、禁制者，其重点便是‘禁’。

“禁者，止也。气禁之始便是控制外物使之‘毋动’，如禁蛇法。还可使之动，进而听令而动，如荡秽伏虺法。随着修为渐深，可伏虎、使龙、禁水、禁风……

“此等气禁共有三百六十科，常用则为三十六要法。气禁之法除可施法外，还可用来炼器……”

雨幕下的木棚中，一神一猫一狗，听一人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