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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闾也见了他,他知道新上任的县令一头白发,就过来招呼道:“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危险,有什么事您派人来通知一声就行。”

金元看着他满头大汗,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想来从半月前接到朝廷命令起,他就一直停留在此,便说道:“辛苦了,我闲着无事过来看看。”

金元说完,又看了看快修缮完的河堤,说道:“如果以后闸门在坏,只怕还会重蹈覆辙?”

叶闾听了,抬起手擦了把汗,他自然知道金元的意思,立马回道:“大人所言极是,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同样的悲剧,将叶河进行挖渠道分流外,我们还准备在下游在挖一座水库作为缓冲点。”

这金元倒是没想到,问道:“挖水库耗资巨大,劳民伤财,据我所知,县里似乎没有多余的钱来挖水库了吧?”

叶闾点点头,毕恭毕敬第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次挖水库所有的费用,都被百里员外承包了,此外,就连受灾严重的良田也被百里员外一并买下了,这才缓解了佃农受灾情况。”

这和金元预想无差,水库毁闸决口,农户颗粒无收,定然会为了填饱肚子而选择卖田换粮。

只是可怜了这些农户,没了良田,相当于把命交来出去。

他又问:“还剩多少户人家的田没被淹?”

叶闾想了想说道:“受灾最严重的是城北,一共九十八户人家,七十八家都卖了田,此外,城东、城南、城北一共有一百零九户人家选择卖田,算下来,快归县三分之二的田都在百里员外手中了。”

金元听了沉默半响,结合叶闾所说,他心中对归县大致情况有了认知,如果想要继续推行江丞相的还田于民的新政,那么必须先拿百里员外这个地头蛇开刀。

可要想铲除一个已经长了几十年的蛀虫,谈何容易。

金元感觉事情十分棘手,加上他又时间紧迫,更加觉得头大,“我会让何九带些人来替你,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可他却直摇头,说道:“我不走,我留在这里,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金元见他态度决绝,也没在勉强他,只是朝他笑了笑,说道:“行,我不勉强你,尽快修缮河道是正确的。不过我来时路上马车坏了,刚刚又走了许久,现在实在走不动了,这样,你替我去济民堂跑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劳动力,你把他们喊来,告诉他们县里雇佣他们,会给他们计工钱,请他们帮忙修缮河道。”

叶闾听了神情有些动容,但还是不动,说道:“大人,您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县里的情况,这些年归县大旱,接连好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账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请工了。”

这点金元倒是没料到,他眉头一皱,问道:“一分钱没有?”

叶闾点头,说道:“连衙役们都半年没有发俸禄了。”

金元倒吸一口冷气,他早就听闻归县穷,但没想到这么穷。

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啥好奇怪的。

朝廷连年内忧外患,加上天灾不断,京都邻县都有饿死骨,何况是这种山穷水恶的偏远地方呢?

他想起百里员外贿赂他的黄金,足足十根,还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请工人的钱他可以出,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窟窿太大,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看了看叶闾,又看看四周,然后说道:“工钱我来想办法,你只管把人喊来就行。”

叶闾见他执拗,只能听命去了。

等他离开,金元顺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汉子,问道:“我看这河堤也加固得差不多了,天空又风云大作,眼看就要下雨了,你们为何去避一避?”

汉子放下推车,抹了把汗,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并非我们不想,而是主薄有命令,月底之前必须把河道修缮完,我们只能拼命赶。”

金元听了看向新垒起的河堤,今日已经是二十三了,要在月底前完工显然可能性不大,就说道:“新挖地基本就不牢固,倘若又降暴雨,届时发生坍塌,你们留在这里岂不会有性命危险?”

汉子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们都是死囚,本来就是要被问斩的,但是叶主薄说了,如果大伙能帮忙修缮河道,他会给我们家人一笔钱财,也算死得其所。”

金元看了圈周围,现场加起来至少也有百十来号人,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的家中顶梁柱,这么多死囚,远远超过一个正常县,如果不是误判,就是有人故意如此。

“你犯了何事受刑?”

汉子叹气,苦恼道:“百里府的人催我交租,我交不出来,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一个下人,就被抓起来了。”

金元又问:“其他人呢?”

汉子回答:“也是如此。”

金元这下沉默了,他心中惊讶于这个回答的同时又在为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困难感到棘手。

归县二十五年死了五任县令,朝廷早有耳闻,却对此置之不理,他有想过当地官官相护,才会导致当地民怨沸腾,却没想过背后牵扯势力如此之广,甚至已经到了朝中。

“大人,河边危险,您离远些,我干活去了。”汉子见他不说话,提醒他注意安全,就推着推车离开了。

约莫午时二刻左右,天又下起了雨,马夫和叶闾带着二十几个人匆匆而来。

叶闾见他站在雨中不躲,撑开伞上前劝道:“大人,您保重身体要紧,可千万别淋生病了,快上马车避一避吧。”

陆钦也来劝:“是啊大人,你身子骨弱,受不得寒,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金元却无视两人担忧,看着还在埋头苦干的工人们说道:“本县是你们的父母官,天底下哪有父母看着子女受累却高坐一旁的道理,本县身子羸弱,实在帮不了你们什么,就站在这里陪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