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草长得挺好,主要是距离远,又比较偏僻,所以没有人来这里割过,余霞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仿佛只有全身心的投入劳动,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她才感觉自己活得又价值,有尊严。
三下五除二,割完一背篓,余霞撒丫子背回牛舍,胡乱填了几把在牛槽里,几头老牛埋头狠吃,草被咀嚼得呲啦作响,看来很合它们的胃口。
余霞不敢耽搁,立马又赶回小河边,再割一背,她已经不在乎锋利的草割伤她的手了,看到鲜红的血珠从手缝中溢出,竟一点不觉得痛,天黑之前要割完草,不然天黑了就得摸黑回家,这种恐惧战胜了肉体的疼痛,她倒觉得痛一痛挺好,可以让她有急迫感,早点回家。
夜幕不等人,冬天本就黑得早,不一会儿就麻麻点点的看不清楚了,再一会儿,就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了。
余霞赶紧收拾好往家跑,深一脚浅一脚的,摔倒了也顾不上疼,爬起来又跑,不知道怎么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牛棚。余霞进去把草全部倒出来堆在一个角落,当她正准备再给3头牛拿点草料的时候,突然发现怎么只有两头牛了,有一只颜色偏黑的牛不见了。
余霞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搞丢了生产队的牛,就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她赶紧出门去寻,找了一圈,牛的影子也没有看见,正当她失落之际,突然听见屋后阳沟那边传来几声牛叫,余霞摸黑来到屋后,还没有等她站稳,一个庞然大物就向她冲过来了,等到近在眼前,余霞才看清它的真面目:那只凶神恶煞的牛。黑牛用它的角去顶余霞的肚子,余霞被吓得本能一躲,一不小心就摔进了阳沟里。这条阳沟是为了雨天的时候牛棚不积水而挖的,挖得又窄又深,余霞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沟里,身体朝上。
黑牛卯着劲的向下俯冲,它不想饶过这个可怜的小女孩,黑夜把它黑色的眼睛映衬得十分可怕。余霞躺在阳沟里动弹不得,阳沟得宽度刚刚好容纳下她小小得身躯,她想站起来是不可能的,命运的巨石化成牛角砸向她的身体。幸好黑牛并不聪明,如果这时候它放弃用角,而改用蹄的话,那余霞就小命不保了。
黑牛几次三番触碰不到余霞,它变得很狂躁,就用角一直去顶牛棚的墙壁,土墙上的泥土簌簌的飘下来,落在余霞的头发里,脸上,脖颈,这种绝望的气氛,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怖气息,像一团乌云笼罩在余霞头顶,她害怕到了极点,却不敢放声大哭,怕哭声再次惹怒这头暴躁的黑牛,她忍不住呜呜的低声哭起来:“妈妈,救命,妈妈,救救我吧,求求你啦,你快来救救我吧!”
就在黑牛准备蓄力再击的时候,一声大叫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原来是妈妈看余霞久久未归,出来寻找,一起来的还有隔壁二丫头的爸爸和爷爷,“黑牛,滚开,滚开,快滚开!”妈妈手里提着煤油灯,快速的冲上前,对着黑牛比划着,声音颤抖,眼睛里却是坚毅的神色,仿佛她就是女儿的救世主。
二丫头的爷爷和爸爸一起上前,一人一边抓住拴牛的绳子,顺着力气把牛拉到一边,黑牛似乎力气用尽,竟也乖乖的被拉走了。
妈妈一下子跳进阳沟,把余霞拉了起来,仔细的检查一番后,发现只是有些擦伤,余霞的身体瑟瑟发抖,母亲也是全身发颤,两母女都红着眼睛,拉着对方的手一直不停的摩挲着。终于,母女俩忍不住抱头痛哭,劫后余生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出大事了,余霞被牛顶了!”大家都听到了这个骇人的消息,自发的来到余霞家里看望这个死里逃生的女孩,包括前面闹崩的二丫头,乡镇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弯弯绕绕的亲戚,一家有事,八方支持。
“没事了,大家都回家休息吧,余霞福大命大,那条阳沟救了她一命,明天去给祖宗烧香磕头,多谢祖先的庇佑了。”乡邻们念着“阿弥陀佛”渐渐的散去了,只留下躺在床上,头上捂着毛巾的余霞在战战兢兢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