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么玄妙。”小艺将切好的菜放入锅中,“如果你愿意,不妨说给我听听。”我知道,对于我不想透露的信息,小艺是不会强求的。我没有告诉她除她之外我还梦到了谁,总之,我觉得关于这个梦,我应该有所保留。
“我梦到你来昆明找我,可是我们见面的那个地方却是母校。”我开始向她讲述那个梦,“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奋力地向前奔跑,你一直在我后面追赶;尽管我看到追赶的人是你,但我的意识却认为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我心里感到很恐慌,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能被赶上,所以我很奋力地往前跑着。可是,我像是踩在跑步机上,尽管我很奋力地跑,但却始终没能跑出去,就在你将要赶上我的时候……”
接下来是我跑进了一个长廊一样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方是一道敞开的窗户。有人告诉我她追了进来,可这时我看到的,却是我曾经魂牵梦萦的袁兰兰,尽管之后的梦境几乎都是关于袁兰兰的,可我的意识里却一直认为我看到的袁兰兰不是袁兰兰,而是孙小艺。
我继续说道:“我跑进了一个长廊似的房间里,向着远离房门的那头走去,并且在一张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看到我右侧的墙壁前有三个梳妆台,靠我最远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子,她正在梳理头发,而三个梳妆台上方,是一道敞开的窗户。我意识到余下的两个梳妆台有一个是你的,另一个是刚才我在奔跑时意识里的那个人的。就在我以为已经把你甩掉时,有人告诉我你进来了,可我看到的却不是你,而是那个人,但这时我的意识里却认为进来的人是你。于是,我恐慌地从窗户里蹿了出去。我一直在逃,像一只蜘蛛一样在墙上、天花板上、桌子底下爬行,找了好几个躲藏的地方,但都感觉不妥,因为我一直没能逃离那栋房子。最后在那栋房子的一个较暗的房间里,我贴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底下,但是我的意识却告诉我,你还是找到了我,虽然我看到那个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里来的人是那个人。我们拥抱在一起,这时,那个人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靠在我的左肩上,我的右眼流出了一行泪水。这时,刚才正在那个房间里梳妆的女子和你再次推开了门,一道白光从门外射了进来,照在我的脸上。你和她都看到了我脸颊上的泪痕,就在她伤心地离开的时候,我醒了。”
小艺凝神听着,待我说完,才一声惊叫道:“哎呀,糊了!”我也方意识到她的所谓“糊了”指的是什么,听到锅里发出吱吱的响声,唯见她手忙脚乱地将菜铲到碟子中。
“这么说,在你的梦境里至始至终只有三个人,”小艺端走我捣好的鸡蛋,同时补充道,“我看不出这梦里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或者说它会向你预示着什么。”
“‘我们一度梦见彼此是陌路人,醒来时发现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很多时候,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所以……”我说。
“难道你梦见一个人,是因为恨之入骨,而不是思念成疾——”小艺没等我说完,便说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见什么,那是因为你心里想什么!”
似乎,我们第一次在言论上,亦或是思想上争锋相对了。不过,我想她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不否认这一点,我的意思与你的观点好像也没有冲突。你说的是做梦的原因,好似根据已知的个体的经历来解释梦的产生,而我所要说的,是梦所预示的东西,好似根据梦来预知个体可能即将经历的事情。”我说。
吃早饭的时候,我收到了潘慧圆的短信,便与她相约在今晚见面。但当我再次问她是什么东西时,她却不予回答,只说对我来说,可能是件很重要的东西。
“玉鸿,你什么时候回镇上去?”伯父问我道。
“明天吧,今天我有个同学聚会,之后还得去见一个朋友。”
“那好,赶明儿你们一起回去,”伯母一边往我碗里加菜,一边说道,“小艺的奶奶一直叨念,说是太想念孙女了,要小艺回镇上住两天。”
“那太好了!”我回伯母道。
“谁呢?”小艺问道,“是你的同学吗?”她似乎急于知道答案。
“是的,老同学了。”
“老同学?”小艺重复了一句,像是在揣摩这个“老同学”的真实身份。
“嗯,是潘慧圆,她说有事找我。”为了解除小艺的疑虑,我索性坦明道。
饭后,小艺说很久没见到潘慧圆了,想同我一起去见见她。不过,我得先去参加聚会,所以小艺决定先去见她,然后和她一起在七花广场等我。
在小学的时候,潘慧圆是班里出了名的捣蛋鬼,使得不少同学都排斥她,疏远她,总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孙小艺却和她走得很近,几乎到哪里都是如影随形。直到初一,她们才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初一结束她便去了城里上学,往后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上了高中,才知道她也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不过,无论是我与她,还是小艺与她,都没有机会再同窗共度。高一结束,文理分科时,因为重组班级、更换宿舍,她和孙小艺机缘巧合般地住进了同一个宿舍。据孙小艺讲,搬进宿舍那天,她们第一次在宿舍里见面的时候,像两个分隔多年的姐妹一样抱作一团。而同时住进她们宿舍的,除了另外两个,还有与我同窗两年的袁兰兰。我想,这一次潘慧圆所办之事,多半也是受她所托。然而,潘慧圆要交付予我的是何物件,也只有等见了面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