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太多,林知远没耐心看,合上卷宗,又闭上了眼睛:“你在户司做过笔帖,知道的多一些,讲一讲……”
冯秘书点点头:“那幢楼举城皆知,该知道的都知道:大概三十年前,不知何故关了张,东家不知所踪。当时,百宝巷还无这般景像,但也算得上繁华之地,便有人动了心思……
也是从那时起,怪事频发,起因大同小异:见财起意。结局一般无二:有去无回……三十年来,至少有上百修士折了进去,而这些只是报了官的,未报官的更多!不过还好,只是修士,普通人想进也进不去……”
“里面是何光景?”
“据记得的人讲:就一幢三屋木楼,一楼迎客,二楼存当,三楼住人……院里有一棵古树,一口老井,再无它物。”
“那位不知所踪的东家是什么来历?”
“姓明,来自万冢山,据说是个武修,至少十五六重。鉴术也奇高,会的也多:鉴证收货、质典抽当、正账管库全是他。就雇了两个伙计:一个写票,一个搬货,一干就是两代……”
“两代?人呢,也跟着失踪了?”
“这倒没有,据说都改了行:写票的祖上是前朝的秀才,认得不少字,故开了间私塾,后来不知何故瞎了眼,便扮做瞎道士,在街头摆了个卦摊……搬货的不识几个大字,就只能出苦力,据说在拉车……”
说到这里,林知远猛的顿住:整日与那人厮混的,不就是一个道士,一个车夫?
而且,同样鉴术奇高?
“满门,有没有可能:那人是前东家借尸还魂?更或是,院里的大妖化了形?”
冯满门一脸古怪:“司长,那人修的是正气,才第二重!”
“哦对!”
一时突发奇想,却把这一茬给忘了:哪个精怪敢修正气?
传言中,三九之上还有三重,类似兵解、转世。但既然转了第二世,哪有放着轻车熟路不走,修什么劳什子的正气?
就这世道,熬到头发胡子全白了,估计也就修到六七重……
正惊疑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知远一听就知是林齐,喊了一声进来。
三两步跨进来,林齐抓起桌上了的茶,也不管是谁的,先是一通牛饮。
擦了把汗,缓了口气,又坐了下来:“何主事先交待了三句:第一,那人身上沾染有妖元,凡灵兽皆能感知,且灵性越足,越是趋之若鹜,所以猫儿才与他那般亲近。”
“二:那院中有大妖,随便冲猫儿打个哈欠,比林姝喂它十车八车的灵药都管用……所以何主事昨日与父亲说的办法,便是请那人将猫儿带到院中养几日。没想猫儿竟自己找去了,也是好运气:正好省了一件气运之宝……
“三:林姝没好好养,只拿那猫当一般的畜牲对待,所以,猫还会跑……但跑的次数多了,猫儿一旦在那院里开了窍,就回不来了。故而,宝贝虽省了,但猫儿也丢了……”
林知远愣了好半天,想骂点什么,又不知道骂谁。
灵兽与主人休戚与供,性命攸关,猫若是开了窍,林姝水到渠成,自然也就入了修行。
问题是,没了猫,林姝永远都只能停到第一重。所以,这算狗屁的好运气?
“师叔有无说过,可有对策?”
“何主事称,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第一是解契。虽有契在,未开窍前猫也会回来,但任由它在外浪荡,迟早都会被人盯上。但有万一,反倒会害了妹妹,所以最好还是解契的好!”
“其次,也可与那人商量,让猫借那院子修行,怕出意外,就派人接送。但唯有一点:时日久了,这猫算是谁的?”
林知远沉吟不语。
那人又非兽修,他要这猫做什么?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再费些功夫,比如多寻几件气运法器,不一定做不成长久生意。
也不要求多高,能助林姝修到五六重,这猫送给他又何妨?
林知远顾虑的是其它的东西:既然吹一口气,就能抵得上十车八车的灵药,那何五障为何不送他家的老虎到那院里住两天?
是没和那人谈妥,还是说有什么蹊跷,或是风险?
许久,他眼睛一眯:“你今日见了,感观如何?”
“处之泰然,有礼有节!”
“没有恶语相向吧?”
“哪能呢?我们不去,他也会把猫送回来,所以妹妹还怨我:都未来得及道声谢!”
“那就好!”林知远想了想,“你明日亲自上门道声谢,礼备厚些!”
林齐点头,等着老爹的下文:“而后呢?”
“而后,你透透口风……”
父子连心,林齐一点就透:老爹和自个想一块去了!
当初费那么多功夫,老爹卖那么大脸面弄来这只猫,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着实没办法了,靠谱的门道全试完了,林姝委实不开窍,才让她试了试这驭兽的门道?
林齐暗暗感叹:“好,我现在就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去!”
“但有一点,莫要进那院子!”
“儿子省得厉害……”稍一顿,林齐压低声音,“我看那人挺好说话,要不要问问来历?”
“不要多事!”林知远摇摇头,“何氏主掌户司,他们都不查,我们查他做甚?”
也对。
几十年来,那院里折了多少修士,苦主也罢,府衙也罢,拿它如何了?
没奈何,就只能绕着走。
林齐满口答应,正要去找管家备礼,门外传来“腾腾腾”的脚步声。
林姝一脸慌张的跑进客厅:“爹,哥,猫又跑了……”
“跑哪了?”
“还是昨日那地方,但还能感应到!”
父子俩对视一眼:好了,连借口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