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以前,吴子仁哪敢随便见丰学堂啊。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是丰彰祥同路人,还是国军营长呢。在丰学堂房间里,吴子仁向两个长辈说了许多恭敬感恩的话,又简单介绍了他出去后的经历。
吴子仁告别了丰学堂父子,临出门时又嘱咐说,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要露出去,只当他没来过。出了门,他又去了丰彰文家。从某方面说,如果不是丰佳梁,吴子仁早就流落他乡,甚至骨头成渣了。他对着丰佳梁遗像上了香,又深深拜了几拜,说:
“我小仁子纽给红石矶丢脸,也亲手杀了不少鬼子,算给您老人家报仇了”
丰彰文把吴子仁送出大门,吴子仁同样也嘱咐他不要和别人说他的事。丰彰文笑了一下说:
“不用招呼,我比你还小心呢。你真不在我这里吃饭了?”
“不了,我还有点事”吴子仁也笑道:“晚上和几个小的先约了,以后再找机会给你老敬酒吧”
吴子仁回到街上,天色已经暗了。他来到老食客酒馆,刚进门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死死抱住,沉声道:
“你个混蛋,今天终于逮住你了!”
吴子仁本能的正要使出解围绝招,蓦地感觉这人声音好生熟悉,便也沉声说:
“红石矶纽混蛋,有的都是好汉!”
“人人都是好汉,就你吴子仁是个混蛋!”
说着,丰彰祥便松开了手,哈哈大笑起来。吴子仁一转身,见果然是彰祥,便紧紧抱住,放开了又在他肩膀上狠砸一拳说:
“你个狗东西,想死老子了!”
“想个屁,老子等你快一个时辰了,你却跑去和老爷子们扯咸淡。快进去吧,估计铭义等得快要哭了”
“诶,刚听讲你都儿女成双了,有福气呀”
“当然有福气了,儿子九岁,女儿八岁。我是打不过你了,等我儿子长大再替我揍你”
说着,两人一起大笑,丰彰祥便傍着吴子仁进了门。吴子仁忽然发现彰祥走路一瘸一瘸的,便停下看他的腿,急问: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在野猪沟留下的纪念嘛”
“你...我...嗨!”
四个人坐在最靠里的一个小间,菜谈不上丰盛,却都是吴子仁以前最喜欢吃的。几个人也不多话,站着一连同干了三杯,这才坐下来吃菜。丰彰祥吃了一口菜,说:
“你自己讲吧,讲讲分手以后的事,为什么又投了国民党”
吴子仁自己喝了半杯,吃了口菜说,丰彰祥他们离开的第四天晚上,二连就转移走了。在山里、湖岔里兜了两个月,打了几次遭遇仗,又奉命去端一个二鬼子老窝。本来事先踩点好了,又有内应,新四军一百多人偷袭三十来个二鬼子,速战速决应该是个漂亮仗。哪曾想泄露了机密,反被真鬼子在半路上打了个埋伏。吴子仁闭眼摇头说:
“惨呐,我们排除了当场死的,其他的都跑散了,生死不明。我掉到一个深洞里,摔折了一条腿,幸亏洞口小又有炸刺茅草遮着,这才躲过鬼子搜山。”
“其他人呢?红石矶的”铭义赶紧问道。
“丰铭诗、丰铭礼、丰兴才和阮鹏飞、郑茂春几个人,都在我身边倒下的,当场就...就死了。我是第三天被路过的一个国军连长救了。哦,他就是我现在的上司团长。听他们讲,鬼子搜出了不少新四军,都被刺刀...挑了”吴子仁红着眼睛说。
丰彰祥听说一下死了这么多人,两眶泪水顿时哗的就冲出来。吴子仁正想劝他,不想丰铭义却哇的一声,孩子似的大哭起来,吓得吴子仁赶紧捂住他的嘴说:
“别哭别哭,被杂人晓得就麻烦了”
丰铭义强忍住,呃呃呃的打着哭嗝,噙着泪水问:“还有呢?还有十几个,不会都死的,他们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你们呢,他们都钮给家里来信吗?”吴子仁见这三人都不吭声,自然就明白了,便痛苦的说:“这么看来,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了”
“子仁,别咒他们好不好!”铭义哽咽着责怪道。
“我讲的是实话,铭义。你不晓得当时有多凶险多惨呐!”
“子仁...讲你后来的情况吧”丰彰祥咬牙道。
“国军军医很快治好了我的腿,我要走,连长也就是我现在的团长,他连哄带吓的逼着我留下。说都是中国军队,哪里都是抗日。后来我也一直留意打听独立营,还出去找了一次,可都纽找到,这才...”
“这才踏实当了国军,是吗?”彰祥冷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