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平房是先生们备课的所在,秋天上课期间常常点煤油灯到半夜。”
李为民遥指中央最大的盖瓦平房,说道。
“还有那几间,稍小的,要么当仓库,存放铁锹,课本,作业本,毽子这类杂物;要么当活动室,举办展览啥的。”
林光耀连连点头,志英小学是镇上大力支持教育事业的产物,配套设施当真完善。
林光耀刚刚准备走下楼,走到楼梯口,迎面上来一位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老师,她脸庞白净,乌黑长发束在脑后,裙摆微微摇曳。
“范先生!”
范子萍抬头,迎面碰上两人,她先目不转睛,认真打量一番林光耀,和气地微笑,再看向说话的李为民:
“李叔,我有教案遗留在三楼,得上去拿。”
“噢,俺记得,三楼是一年级,过完暑假你教一年级?”
“对,难得李叔替我记得。”
“哈哈哈,小丫头,难得你平常经常来传达室陪俺解解闷,你提过一嘴,加上你要上三楼,俺自然记忆起来。”
范子萍和李为民打过招呼,目光转向林光耀,与林光耀对视。
“这位先生...”
“范先生多有叨扰,我家小子林小安过个月入秋来读一年级,我是他的小叔。”
“噢...”
范子萍把散落的刘海撩到一边,伸出手,轻轻和林光耀握手。
“第一次见到林先生,幸会。”
“啊...幸会!”
林光耀挠挠头,和范子萍握手说道。
“范先生,我与林先生先下去了。”
李为民说道。
“我搀您下楼,我记得您腿脚不利索。”
范子萍伸出手,诚恳地说道。
“嗐,瞎操心,俺有一根拐子,哪里去不得,你自顾自上楼罢。”
说着,李为民拄起拐杖,颤颤巍巍走楼梯。
林光耀见状,无论如何都要扶住李为民,,一步一个台阶,两人下楼。
范子萍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向上走。
林光耀与李为民出了教学楼,朝操场走。
“林先生,你觉得范先生咋样?”
李为民冷不丁说道。
林光耀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这是啥问题,问得他心惊胆战。
“还可以。”
林光耀模棱两可地回答。
“范先生才刚二十岁,没有婚嫁。”
“李叔,俺是个粗人,种田赶山的料子,你说啥呢。”
李为民大笑,拍拍林光耀的肩膀。
“但是你开明,言语有庄稼汉子的江湖气,未必成就不了一番事业。俺搁学校,听不少先生讲起,几年前高远的京城开不少大会,影响都说深远。但是,我看那些个先生也说不出哪里深远,像缄了口。”
林光耀内心巨震,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会议,何止影响深远,简直地覆天翻。
“李叔,俺就想孩子与家人能安居乐业,生活有点滋味就成了,至于媳妇儿,至于未来的大世界...走走看看吧。”
李为民拍拍林光耀的肩膀。
“你活透了,俺今年七十,院子里的教书先生说五十知天命,俺七十都古来稀了。结果俺处处慢人一步,七十才知晓天命,人活着得知足常乐。”
李为民目光转向操场上蹦蹦跳跳的孩子,林小安和其他孩子抢球,摔了个狗啃泥,满身尘土,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土,抹一把脸,脸也沾染尘土,他不管不顾,继续护着脚下的足球。
“小安就是乐在其中,离知足常乐差点距离,但是已经做得足够好。”
林光耀目光闪烁,没有回答。
“小安!走了!”
林光耀突然朝操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