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显然低估了，一顿有肉的饭食对于穷苦人的吸引力；城里多数贫苦人哪里分得清施舍清粥的善堂和这个供应肉食的清谈有什么区别，都传说是断头饭，但是门口的兵丁显然脸色也不是特别的难看。大家鱼贯而入，也不需刻意装扮，干净无味即可。观音塘尚未上冻，这点很好即可办到。进到花园里，就有人端上餐食，坐在厚实蒲团上，虽说是户外却比在几日不开火的家中更有温度啊。更何况还能听到一些有趣的奇谈怪论。整日无事既温饱，甚至有时运气来了，还能见到一些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几乎半裸的仙女，哪怕只是匆匆一瞥，聊慰平生。如此天大的好事，众人挤破脑袋想要入场。原本午时开始的清谈，辰时，后侧门小门门口就人山人海了。

老大加派人手，凡有帽冠者，都特别检查；着靴者都要到门房内特别询问。也不免有带着柴刀、剪刀的，便当场拿了。哭喊着辩解的，一律塞了麻布把嘴勒上。

闹哄哄的，到了巳时结束才略微安静些。

大家都眼巴巴的瞅着那些穿着细布皂衣的佣人来回搬弄东西。佣人们训练有素，各忙各自的一摊，不言语也不东张西望的，表情木然，对一众人的渴望熟视无睹。就在众人议论何时用膳时，一大帮二三十皂巾包头的总角小子拎着大篮子进场了。饭菜香气随风飘散，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一人一大碗饭菜，有菜有肉，一双乌木短筷子。略微安静之后，便是呱唧呱唧进食的声音。膳用一半，就有人赞起东家，这个饭食远比徐家的斋饭要强太多，此一餐，两三日不饿。更有人，挑拣出大块肉粒，用布包好，揣入怀中，待回家细细品味。

饭食已，小子们快速收拾好，退出论场。

艳阳高照，树静风歇。有临现场者，感叹王府如天上人间，赋诗到：

天家庭与榭，凡人何曾见；

绿水生层烟，仙松几重天。

丹鹤立滩头，昂首向天歌，

有雀着彩衣，竟言道家语。

恨不为虫豸，生此草木间。

香草美树之间，饱食者各个精神矍铄，各自想着一会儿如何语出惊人，给自己再博一个长期饭票，若能留在此处，哪怕只是杂役小厮，此生足矣。也有人提醒，言语也不可过于惊世骇俗，也不可啊咋污秽，犯了忌讳；时间一长，众人渐渐昏沉起来，懒洋洋等着小公爷到场，一睹仙人丰姿。

毫无排场，小公爷被两名蜂腰肥臀的仕女引领到了宝座前，小公爷赤足随意盘坐榻上，少女跪坐塌下，用硕大的雁翎扇子，向外扇着风。小公爷面色红艳，显是刚刚服过散。袒胸露乳好不畅快。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注意力全都放在看似半裸的仕女身上，等到小公爷坐好，众人才感慨真是罗汉仪态，神仙下凡间，台下场内一阵骚动。

小公爷略微挥手，并听到，一声清脆的磬响，清谈开始了。

“有生于无，无为天下始。”一声音传出。

众人不住咂摸味道，虽是陈词滥调，但是越品越香就如那刚刚入腹的肉块。小公爷高高在上，面带微笑。

序幕拉开，争论便喋喋不休。自古这个蛋生鸡鸡生蛋的公案本就没个头绪，再争论也只是一场争论而已。众人争论不休，引经论典，不乏精彩辩论，众人便称赞不已，更有长篇背诵，气贯长虹，惹人侧目，便有书吏快速的记下，并记下大概是谁，会后便可以安排先生再试试文采。场内气氛到达顶点。

此时有人站起说道，有无相生，高下相倾。。。

便有一粗布白衣服少年打断发言，朗声说道，“久闻，久闻檀城文风盛行，全国一等。公府更是替主分忧，举荐贤能无数。”他缓缓站起，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

“今日一见，今日一见竟是些，竟是些跪舔无能，嘻哈空放之辈。”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狗屎一般，令人作呕，半分不想再听了。”众人震惊，竟全部安静下来，忘记上前阻止。